生滅。
在頭顱即將爆裂開來的這一生滅中,所有一切都是靜止的。
唯有柳昔卿手腕上,那隻默默無聞的白玉鐲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這光芒宛如花開,當光芒擴散到足以覆蓋柳昔卿和晏修兩人時,頭顱爆裂的能量波終於噴薄而出。
這光芒牢牢將兩人護在了下方,然後光芒逐漸轉為實質性的材質,像是一隻巨掌,將兩個人一同拖入了掌心。
這一番奇景,也不過只用了一生滅的時間。
“叮”的一聲。
仙草澤全域都被爆破力覆蓋,原本壓住晏修和柳昔卿修為的領域也與這股爆炸的規則之力碰撞在了一起。
在這寂靜的毀滅中,整整一片仙草澤,都已經消失不見。
空間坍塌,如墜入深淵。
亭亭草、仙草澤中原來的植物和妖獸……全都扭曲變化,被吸入了坍塌時形成的黑洞中。
而對人間界來說,仙草澤這個地方,已經永遠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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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柳昔卿來說,一生滅的概念,她尚還無法感應,那需要更高的境界和領悟。
她眼中的畫面還停留在虛空異獸的頭顱將要爆炸,而她心中正在吶喊“要保護他”……忽而一陣白光,她便來到了另一個地方。這種快速的轉換,甚至讓她的眼睛一瞬間產生失明瞭的錯覺。
好在修士還有神識,柳昔卿最先感受到對修為的壓制領域規則消失了,她立刻將修為恢復到元嬰期,然後放出神識。
再次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愣住了。
簡直比虛空異獸爆炸還要詭異,這是哪兒?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暗銅色鍛爐,爐身足有一丈高,上方刻印著數道陣圖,每一道都是柳昔卿前所未見,隱含著巨大靈力的高深法陣,鍛爐裡面流淌出金色的滾燙溶液,順著鍛爐下方底座流入帶著裂隙的大地,將周圍空氣蒸騰得近乎扭曲。
這是一片暗沉血紅的天地,天空遍佈火燒雲,而從雲的縫隙中,亦倒垂下數道岩漿,澆灌在大地上,與那些金色溶液混合在一起。
令人驚心動魄的是,這些液體中都含有真火之力,這種情形柳昔卿只在一處見到過——那便是虛妙山的天工造化爐!
……似乎有某種禁制被開啟了,柳昔卿的煉器師本能又被鍛爐喚起,而這一次,卻與上一次完全不同。
那並非單純的呼喚,而是試圖將一段資訊傳遞到她的識海中。
柳昔卿並沒有著急接受這些,她回過神後第一件事便是檢視懷中晏修的傷勢。
好在都是皮肉傷,如今脫離了仙草澤的“域”,只要晏修醒過來恢復修為就可以完全恢復,柳昔卿先是處理了晏修的傷勢,而後又餵了他兩顆丹藥,將他安置妥當,才接受了這一段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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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青色法袍的枯瘦男子出現在柳昔卿的識海,他目光憔悴,眼下盡是黑青之色,看上去像是人間的癆病鬼一般,已是瘦脫了相。
可他仍然站得筆直,只從這一點,便也顯露出幾分風華,可見當年姿容,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男子唇角微微露出一個帶有嘲諷意味的笑容,開口說道:“我曾經發誓,不再守護這個人間。所以在臨死之前,我將所有的傳承,都封印在了這枚白玉鐲中,它將被柳氏族人世代佩帶,但可惜的是,柳氏族人永遠都無法開啟這枚手鐲。這是我對族人最後的報復,他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曾經生在一個多麼風光的家族中,他們本可以掌握大半個修真界的煉器資源,甚至可以號令十大鍛爐,將其收入囊中……但是,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因為我恨我的族人,如果不是他們,我不會傷了我心愛的姑娘,又被推入陰謀算計的泥潭中,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這些人心中,所圖的,不過就是我的傳承,所求的,不過就是這可以演化天地的鴻蒙天元爐,多麼可笑的一群人……”男子笑了,只是他笑得蒼涼而悽愴,然後他的雙眼看著前方,像是隔空看著某一個人,神色溫柔地道,“所以我把這些都留給了你,如果有一天,你來到這裡,請記得,我柳彤痕,從未負過摩羅。”
“原諒我,好不好?”
他的身影慢慢變淡,帶著最後一抹笑容,消失在了柳昔卿的識海中。
……
柳昔卿打一個激靈,下一瞬,這段資訊急速膨脹,大量的煉器配方、鍛造心得、冶煉知識等等,向她識海瘋狂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