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收。”
那眾多魂兵剎那間便失了本像,化作一道薄弱黑光。不過幾息功夫,漫天黑光便嗖嗖竄入鎮魂碑之內。
霎時間,喧囂震耳的廝殺聲化為烏有,猶如刀切一般斷得乾脆利落。
幽藍薄霧散去,暖陽重臨,方才一場幾如末日浩劫的場景彷彿幻夢一般。
唯有個身著竹青錦衫的青年立在煙塵蔽天的沙場遺蹟中,風姿卓然,猶若剛出爐的利劍,鋒銳清淨,不染半點血腥,正含笑望向修業谷眾人。
他嗓音清正平緩,柔和道:“我欲滅天孤,收長寧,誰願同往?”
修業谷中修士們面面相覷,泰半俱被這六萬魂兵的恢宏氣勢所震懾。
不過須臾,便有人接二連三站了出來,高聲道:“弟子願往!”
斬龍門上下三十餘名外門弟子,除了專修煉丹煉器,全無臨陣對敵之力的幾人外,全員加入。
所謂英雄者,振臂一呼,應者雲集。
展長生卻神色肅然,這三十人隨他出徵,卻未必能全數返回。縱使修士逆天爭命逆水行舟,命殞仙途也是常事,如若因他而亡,這份罪孽,只怕逃不過去。
故而臨行前,他便給無論出征留守的每人都贈了兩個灌滿紅蓮業火的紫金火鴉葫,以備不測。
夏桐生更是對那小葫蘆愛不釋手,一口氣討去了十個。展長生將當初桃花谷中摘下的百來個青涯葫蘆盡數煉化,此時更是毫不吝惜,大手筆送出。
展龍見狀,便嗤笑道:“你倒慣會廢物利用。”
展長生卻正色道:“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火能殺人,亦能救人。天下萬物五行相生相剋,廢物亦有大用。”
展龍略略斂目,似是有所觸動,最後卻只沉默不語。
展長生見眾人齊集,便召出木簡。
那木簡幾經戰亂、烈火摧殘,又被幾番修補,如今終於有了變化。展長生往木簡中注入靈力時,便覺往日半分便能灌滿,如今卻一口氣注入了兩分才到極限。
隨後那木簡自行伸展、擴大、變形,自兩指寬半尺長的小木片化作了一艘足有兩丈寬五丈長的純白色大船。
眾人皆驚歎不已,望見那大船緩緩懸浮半空,候人登船。
負責送行的風瑤知曉這木簡往日的形態,此時不禁嘆道:“想不到掌門師叔這木簡竟是個神器,單這一枚神器,就足夠我斬龍門上下百年的開銷,掌門師叔自何處得來?”
她不過好奇一問,展長生卻答不出來,只得轉頭看向展龍,自然也難掩心頭好奇。
展龍卻道:“隨手撿的。”
頓時噎得風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捂住胸口咳嗽起來。
如今修真道式微,修仙大陸靈力消退,普通靈器尚且充裕,仙器彌足珍貴,神器卻難尋蹤跡,比鳳毛麟角更難得。
究竟何等運道,竟隨手一撿就撿了個神器?
只可惜無人理會風瑤這波瀾壯闊的心思,夏桐生尚不知就裡,火上澆油道:“大師伯好運道,改日再幫我撿一個!”
那少年說完,輕輕一縱身便躍上船,團團圓圓一左一右,看似龐大笨拙,卻毫不落後,跟隨夏桐生跳上船去。
展龍略皺眉,卻仍是轉頭對展長生道:“倉庫裡若還有廢物,扔給這崽子幾件。”
展長生略略錯愕,想不到展龍面上嫌棄,終究還是疼愛這少年。只是若是追問,只怕反惹來師兄惱羞成怒,便只是笑道:“好。”
夏桐生聞言大喜,更是同團團圓圓一道在那木船上嬉笑打鬧。
其餘人亦是神態輕鬆,接連登上船,整裝待發。
若非有展龍在一旁鎮壓,只怕要如春遊般唱起歌來。
展長生見這群人全然不知前途兇險,不覺暗暗嘆息。張易在一旁察言觀色,哪裡不懂展長生心思,卻是勸慰道:“掌門師叔莫要擔憂,古人云:寶劍鋒從磨礪出;古人又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人還雲:人各有命……”
他身後一人冷道:“古人云,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砍了你腦袋。”
正是展龍不耐聽他羅嗦。
張易頓時一個激靈,縮了脖子緊閉嘴,轉身竄上木船。
展長生才要上船,又訕訕停下腳步,低聲道:“我同你一道乘雕。”
展龍低聲應了,毛毛姍姍來遲,在半空一聲歡快長嘯,隨即俯衝下來。
這一船一雕便載了全員,一路往東南方急馳而去。
修業谷位處化外之域西北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