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恐懼而失聲尖叫的人是李玉涵。斯特林一邊在黑暗中試圖安撫她,一邊想明白了是什麼讓她如此驚慌和恐懼。
是黑暗,無邊的黑暗。
李玉涵只剩下左眼留有微弱的視力,她懼怕失去這最後一點光明。因此突如其來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的恐懼,是她心底最深的陰影。想明白這一層,斯特林攬住李玉涵的腰,趕緊把她帶出爬行類館。
走到外面明媚的日光下,和光同塵,李玉涵慢慢鎮定下來,但臉色仍舊發白,雖然處在日光的照射下,竟似一個溺水的人。
黑暗對她來說,是揮之不去的心底陰影。
“我說你,晚上睡覺該怎麼辦呢?”見她臉色略有緩和,斯特林便故作輕鬆地同她玩笑。
李玉涵扶住路邊的長椅,像小動物一般喘微微氣。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人一把擰住了,疼痛直傳到指尖。胸口劇烈地顫抖著,至今為止勉強維持住的均衡,好像隨時都會有崩潰的可能。
“還好吧。”斯特林握住她的手。
又過了好一會,李玉涵才緩過勁來,然後她就一言不發地盯著斯特林看。“……怎麼了?”被她用近乎呆滯的目光盯著,斯特林略感尷尬。
“……沒什麼。”李玉涵嘆了口氣。
緩過來之後,兩人環顧四周,他們似乎是從爬行—自然遺物會館的旁門出來的,因此也不知道雪露和明輝還有某個誰來著現在在哪。
斯特林便起身找他們,李玉涵想跟上,但是奈何腳下還是發軟,只得繼續坐在椅子上。她想璀璨很快就會過來的,不想沒過幾十秒,甚至斯特林都沒走出她的視線,就又回到了她身邊。
他從小商販那裡給她買來了熱茶。
本來應該很感激他的,但接過男人遞來茶水的李玉涵就是無法對這男人展露笑容。她討厭軟弱的自己,討厭欠別人恩情的自己,更討厭需要別人照顧的自己。一想到在黑暗中因為恐懼而緊緊拽住對方胳膊的情形,李玉涵就忍不住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男人也沒立即離開,在她捧著熱茶一小口一小口啜的時候,還等在她旁邊。這讓李玉涵覺得有些不自在,是那種自己的弱點被人窺視的心虛。
“……”她捧著熱茶呆了片刻,最後還是忍不住抱怨:“不能殺人滅口地說。”——她的確還沒有恢復好,否則這句真心的大實話是怎麼也不會說出來的。
“……”斯特林決定當沒有聽到,“這個給你。”他遞給了李玉涵一個小袋子。
李玉涵開啟袋子後,臉上露出了不知該沮喪還是該笑還是該面癱的神情。她茫然地拿出了頂端帶有小動物的圓珠筆。
不是海豚,是黑白的熊貓。
“也許是有點孩子氣,不過……”斯特林這番預先打預防針的說辭,並未得到李玉涵的感激。只是考慮到老爹和璀璨對自己十幾年的耳提面命,李玉涵回答道:“我很高興謝謝。”
臉上的神情像個機器人。
“你不喜歡。”送的人也自我厭棄了。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李玉涵回答,又匆匆補上一句,“不過比海豚好。”她犯愁的是要怎麼還禮:芙蓉殿的第一條要義,便是不得欠人恩情。
她手中把玩著熊貓圓珠筆,狹長的筆桿在她手中打著旋。“哦,”李玉涵恍然大悟,“原來璀璨剛才說的意思是普藍德對我有好感啊。”
“……”
普藍德那不是好感度,那已經明顯是愛慕值了。“那你是怎麼想的?”斯特林問她。
“什麼怎麼想的?”李玉涵反問,大惑不解。
“有人愛慕你,你怎麼想的?”
“這,”李玉涵說,“這有道德倫理方面的問題吧。”
“……”斯特林震驚了,“這怎麼會有道德倫理的問題?”
“他父親是認了我大伯做堂弟,比我低兩輩,怎麼不是倫理問題。”李玉涵說,“而且他有沒有滿二十歲啊,看上去十八歲都成問題。”
斯特林默默地看了她片刻,“你應該相信軍部,我們是不會讓未成年人入伍的。”
“騙人,”李玉涵說,“帝都國家安全保護局宣傳部,前幾天公佈的入伍年齡下調已經下調十六週歲了。”自雙城協定後,帝國調整的入伍年齡,為的是擴軍備戰。斯特林被她這個事實堵地說不出話來,最後訕訕丟下一句“我去看看明輝他們”,走開了去。
可是片刻後走來的卻不只是明輝雪露,還有一排排軍三國家安全域性計程車兵,熒惑中將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