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那些初見時的似是而非的熟稔感化作最為親切的熟悉感一起呼嘯著撲面而來。難怪他一開始就覺得眼前的景物太過熟悉。那個現在視窗的男人,如果歲月在其臉上添上幾道皺紋,背稍微有些駝起,那分明就變成了他每天都會見到的容貌——他的父親岐王李範的容貌。而這間房間,也分明就是他兒時玩耍的地方,岐王府的書房。
“李郎,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嗎?你也可以納妾的。我…”女子輕輕咬了咬嘴唇,彷彿做了某個重大的決定,清亮的目光堅定不移,“我不會介意的。”
“婉娘不必再說。”年輕的岐王把女子擁進懷中,“你不用擔心,相信我。”
——婉娘。李瑾心中一震。無數次,無論是父親還是趙大娘都嘆息著提起這個名字,無數次,他試圖想像擁有這個名字的人的長相。因為這是因為生他早早過世的母親的名字。
母親。李瑾只覺得胸口有一股熱流在激盪。他目不轉睛盯著女子,頭髮,眼睛,嘴唇,手臂,希望能將一切深深印刻進自己的腦中永不遺忘。
然而,事與願違,他越是將視線盯住在母親身上,從視窗射進的黃昏的光就越是強烈刺眼。短短一會時間,母親和父親相擁的景象就融進了過分刺眼的黃光中。
李瑾一眨眼,就發覺自己已經身處別處。依然年輕的父親目光冷然,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人,穿著黑衣,帶著帷帽,看不清容貌。
“岐王,你可想清楚了。”那人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父親點點頭。
“用邪術驅使小鬼,索他人的一命換一子,所謂一命換一命。但此等事情畢竟違背天綱,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後果,在下,也不敢擔保。”
“術士,你照做就可以了。”
“岐王意志堅定,在下,就不推辭了。”黑衣人躬著身體退出去。
還沒等李瑾反應過來,眼前的畫面又變了。
在鄰湖的視窗,雍容的母親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滿面幸福,“不知這孩子是小郎君還是小娘子,真想早點見到他。”
畫面又一轉,緊閉的大門內傳來女子幾欲死去的嘶喊,聲音痛苦得即使是聽著就讓人顫抖。門外父親來來回回走動,心急如焚。忽然,門內撕心的叫喊猛然沉寂。父親的腳步一頓,緩緩轉頭盯著緊閉的房門。
“哇——”嬰兒的哭聲響起來,父親被這驟然響起的嬰兒聲一驚,身體一抖。
門開了。趙大娘踉踉蹌蹌走出來,眼眶通紅,她見到父親,膝蓋一軟雙膝跪地。“婉娘她…”趙大娘聲音哽咽,眼眶通紅,“婉娘她撐不過,去了!”說完,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臉上的欣喜之色尚未完全浮現,父親的臉色瞬間慘白,彷彿被潑了冰水一樣僵直在原地。
“為什麼…”父親嘴唇蠕動,“明明已經祭獻了一個人,為什麼婉娘還會…為什麼…”
屋裡,嬰兒的哭聲震耳欲聾。
腦中尖銳的疼痛把李瑾拉了回來。眼前紅草漫天,他彷彿剛從窒息的邊緣回來一般大口大口吸著氣。
“因為你,我才無故被害死的。你要回地獄,地獄!”小沙彌嘴巴不停的張合,不斷重複著這樣的話語,指骨快要貫穿李瑾的手掌。
剛才一瞬間見到的無數景象讓李瑾一時回不過神,眼見就要被小沙彌拉近河裡。
“惡鬼,還不速速退去!”段容西一皺眉,空著的手結了一個手印,指尖滲出鮮血。段容西一邊念著快速而厲聲地念著咒語,一邊把自己的血甩向小沙彌的臉。
“哧啦哧啦…”小沙彌的臉上冒出青煙,面板脫落,露出裡面暗紅色的血肉。
“啊…”小沙彌痛苦地慘叫著向後退去,但是手還是頑固地抓著李瑾,想把李瑾一同拖過去。
“退!”段容西靠過來,用他沾著鮮血的手用力劈向小沙彌抓著李瑾的那隻手。鮮血甩出,變成血刃,白骨從手腕部分被劈開。
小沙彌倒向河中,分開的血紅河水轟隆隆合上,瞬間將小沙彌吞沒,只有一從黑煙從河水中扭曲而起,像是要逃離而去,然而一個波浪而來,那一從黑煙也被吞沒了。
李瑾和段容西堪堪撲倒在岸邊。直到這時,李瑾才回過神來。他回過頭,看見段容西手上流著的鮮血,想都沒想一把抓過來,“段兄,你還好吧?”
段容西揮開李瑾的手,冷冷的瞥了一眼。
李瑾眨眨眼。段容西瞥過來的眼神中帶著冷冷的怒氣。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段容西冷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