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他盯著院門下方那個藤花的圖案看了半天之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樹木都已經枯萎了。幾個時辰前佔滿視野的蒼翠綠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光禿禿的乾枯枝丫聳立向天空,無力得風一吹似乎就會被折斷。草木凋零,枯黃的樹葉鋪滿了地面。方才還有流水的地方只剩下淺淺的地溝,落滿了枯雜的黃葉。院子裡一片荒涼。
段容西踩著落葉而進,他只是用手稍微觸碰了一下橫在眼前的樹枝。霎時間,整棵枯樹都化作了粉末,散在了空氣中。
維持幻境的力量,消失了。
白牆灰瓦的矮屋就在前方。
“主人——!”從矮屋中傳來一聲倉惶的呼喚。柳童跌跌撞撞的從屋裡跑出來,在門口來回張望,似乎在尋找些什麼,然後又咚咚咚跑回屋裡,從屋裡不時傳來他焦急的呼喚主人的聲音。
段容西走過去,穿過依然泛著冷意的走廊,走進他與紫藤妖會面的房間裡。
整個房間的地面上都鋪著紫色的藤花,空氣中飄浮著淡淡幽香。在狹長房間深處,那曾經端坐著紫藤妖怪的地方,散落著一件紫色的錦衣。然而,那曾經溫潤的光澤已經變得暗淡,錦衣彷彿已經被放了很多年那樣呈現出淡淡老舊感。
柳童跪伏在地面上,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聳動。
段容西望著那纖細的背影,初次見面感覺到的那種孱弱感更加強烈了些。
“主人……”哭泣的聲音,從柳童捂著臉的指間傳出來。
段容西站立一邊,沒有出聲。
“主人不要柳童了嗎?主人要拋棄柳童嗎?”少年哭著說道。
一室空屋中,迴盪著少年嗚咽的哭泣聲。
“你。”任由少年哭了很久,段容西才開口,“跟我走吧。”
“誒?”少年愣愣地看著段容西,彷彿沒有明白段容西的話,眼睛哭得通紅,臉上猶自掛著淚珠。
“走吧。”段容西說。
“……恩。”柳童橫過衣袖,抹掉眼淚,跟在段容西身後。
段容西帶柳童去了吳正的醫館。大概是由於本能的信任感,吳正只是擔憂地剛開口詢問,柳童就撲上去,抱住吳正大哭不已。雖然感覺驚訝,吳正還是用輕柔的話語不斷安撫著柳童。
段容西開口詢問吳正能否收下柳童,“他家主人去老家養病,不能帶他同去,就遣散他出來了。你若方便的話……”
“我知道了。”沒等段容西講話,吳正便點點頭。不知是不是情緒發洩過後勞累的關係,柳童嚎啕大哭過後,竟然睡著了。
“醫館正缺人手,我也有新添家童幫忙的打算。”吳正說。
“柳童手腳有時候有些笨。”
“無妨,我不介意。”吳正笑著說。
“那勞煩。”
段容西沒有再多說什麼,便從醫館告辭離開了。
回到通玄院,等到夜深人靜,段容西從懷裡掏出一株遍身赤紅的蒲草,他看著紅草,想起白天的情形——
“拜託了。”說完,紫藤妖開啟放在他面前的狹長的黑色木盒,裡面靜靜躺著一株通身赤紅的草,“懷夢草,利用它可以在夢中見到想念之人,我知道你在找尋找它。”
段容西神色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
“這是你的了。”紫藤妖把懷夢草推到段容西面前,“我不想讓柳童看到我身形消散的樣子,接下來幾個時辰,你帶著他離開吧。至於柳童,你願意收留也好,或者找個靠譜點的別人收留也好,我可以接受。”
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紫藤妖笑起來,“但是,柳童的手腳有時候有點笨,希望不要被嫌棄才好。”
“我明白了。”段容西把懷夢草收在懷裡,起身準備離開。
“謝啦。”在離開房間的最後時刻,段容西聽到身後的聲音這樣說。他回頭,看見紫衣人對著他擺擺手。那一瞬間,段容西彷彿又見到了多年前那笑意燦爛,全身縈繞著幽香的俊朗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麒麟…1
已經是將近傍晚的天氣,悶熱的暑氣烤得臨近大地的空氣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視線遠處的樹木看起來略微有些扭曲,彷彿是水中倒影一般。
有個提著農具的面板黝黑的男人走在郊野上,身上打著補丁的衣裳沾著汗水和塵土,髒兮兮的黏成一塊。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如雨的汗珠,在褲子上揩了揩,轉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天空。
天色是混混沌沌的白灰色,像是把泥漿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