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風無方曾經保證那些準噶爾騎兵難以越雷池半步,但蕭雲朝在第一次看到將帥們血跡斑斑的鎧甲時便完全失了神。對於他這個世家子弟來說,京中的風花雪月才是屬於他的地方,戰場上地拼殺聲、號角聲、馬蹄聲,這些都是離他無比遙遠的東西。然而,此次奉旨勞軍居然攤到了這樣的窘境,蕭雲朝不得不哀嘆自己的時運不濟。不管怎樣,為了妹子的中宮之位和自己的前程,他都不得不勉為其難地硬撐下去。當然,風無方也不會讓這個地位尊貴的國舅上戰場,這等膽小的貨色,在那等腥風血雨的場面下只會丟了朝廷的臉面。
風無方摩挲著手中寶劍,不由又想起風無痕當初送禮的情景,臉上不由莞爾。不愧是名匠吟風鑄的上乘之作,就是憑著手中的這柄神兵,他一連斬了二十一個準噶爾騎兵的腦袋,就連那個號稱百人難敵的勇士也是一樣。他現在還記得那人手中兵刃被斬斷時,那種瀕死而不甘心的眼神。戰場之上,何來公平之道,無非是看何方武力更盛,何方兵強馬壯,刀劍鋒利而已。他伸出兩指輕輕彈了一下劍脊,只聽一陣清越之聲,原本英華不現的寶劍彷彿呈現出一種難言的光彩,上頭的殺伐和血氣也隱隱約約飄滿了大帳。
“啟稟大將軍,緊急軍情!”帳外突然傳來一個親兵焦急的聲音。
風無方心中一緊,厲聲喝道:“進來!”他對眼下的局勢清楚得很,準噶爾有備而來,探子又曾經來報其裹脅了眾多的牧民,可是,真正到了兩軍衝殺之時卻沒了這些老幼婦孺的影子,這不能不叫他警惕萬分。戰到現在雖然是對方損失更大,但己方也同樣折損了不少人馬。背靠中原補給源源不斷是真,但倘若一直這麼拖延下去,恐怕皇帝那邊便耐不住性子了。
那親兵一進來便利索地單膝跪下行禮:“啟稟大將軍,探子來報,說是約有三五千的鞋子騎兵被段將軍率人截住了。一場截殺下來,竟是兩敗俱傷的勢頭,段將軍沒佔著一點便宜!段將軍遣人來報,說是鞋子兵器精良,彷彿是從中原弄過去的,而且和我軍的制式兵器極為想象,請大將軍務必注意。”
饒是風無方自詡鎮定,此時也禁不住有些眩暈。中原鑄刀兵之術向來上乘,無論是西北草原諸部還是西南的各族部落,都是絞盡腦汁地從中原找來各色鐵匠,希圖鑄出利器來。無奈凌雲自開國太祖起就一向嚴禁民間私藏刀兵,尋常鐵匠只能鑄造菜刀等家用物事。那等名匠一流都是吃著朝廷供養,軍隊的制式兵器更是由專人負責並校驗,因此絕不虞鑄造之法外瀉。他此番上陣殺敵,能斬首如此之多,也是託了手中神兵的福。就是軍中的尋常士卒,倘若不是仗著兵器的優勢,又如何能抵擋得了如狼似虎的異族騎兵?
“本王知道了,你派人去知會段大人,就說不論什麼原因,他都是朝廷大將,切不可氣餒。此事本王自會派人稟報朝廷追查,另外,兵部已經調集各省錢糧支援,倘若連小小一個準噶爾都無法抵擋,那我等這些為將的就通通自刎謝罪算了!”風無方擺出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他很瞭解奮威將軍段致遠,深知此人一向小心謹慎,若是因為這等小事而採取龜縮戰術,那事情就麻煩了。
“卑職遵命!”那親兵也是跟隨風無方多年的人,主帥一說便明白了其中用意,俯身又行了一禮,這才匆匆退出大帳。
風無方見四下無人,臉色頓時由起初的輕鬆轉為凝重。儘管段致遠以用兵穩重聞名,但其子段宣乃是一員猛將,不用細想,他就可以猜出當時的情景。段宣一定是領著左營的精銳出擊,而這些鏖戰沙場多年的老兵居然被對方打了一個兩敗俱傷,那自己手底下的人馬中又有多少撐得住?風無方想起先前的幾場遭遇戰,不由苦笑起來,敢情那些鞋子也知道什麼叫作示敵以弱,倘若自己沒得到這個訊息,來日戰場上大軍廝殺,有了輕敵之心的各營一定會被人鑽了空子。
“來人,去請戴先生來!”風無方高聲喚道,為今之計,此事便萬萬欺瞞不得,需得立即擬文上報。否則若是因此折損了太多戰力,那自己新晉封的這個親王保不住不說,回到京城還要吃掛落。也不知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讓軍中的東西流落出境,恐怕皇帝盤查起來便又是一場風波吧。
風無方口授了奏摺大意之後,便吩咐那戴先生自己回去草擬奏摺。
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中軍令下,一眾將領便匆匆向帥帳集合,如今可是兩軍交戰時分,有了差錯便不是軍棍那般簡單,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腦袋的。風無方雖然年輕,但馭下極嚴,屬下諸將如有違軍規之舉,動輒軍棍伺候,就連長擊營統領鍾正業貴為安平長公主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