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朝議上還假惺惺地為海觀羽求過情,此時跳出來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須知父皇可不是糊塗的人。也許現在,他們可以取海氏而代之,但是遲早有一天,那些現在位分還低的官員也同樣可以取彼而代之。”
“三哥說得沒錯,世事難料,誰能始終站在前頭?”風無傷唯恐天下不亂地又加了一句,“風口浪尖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只要我們兄弟合力,何愁不能其利斷金?”
各懷鬼胎的三兄弟深深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慕容天方卻突然省起,風無言始終未曾提過他和風無候之間的勾當,看來即便是兄弟盟友,卻還是不得不相互提防。
無痕篇 第六卷 蕭牆 第八章 辭表
就在三派勢力鬥得如火如荼的時刻,皇帝突然下旨,以孫雍虛詞陷害忠良為由,將其發大理寺審理。大理寺卿明觀前是體察聖意的老手了,裝模作樣地暗地審了一番,便判了孫雍死罪。為了防止事機不密,他用的全是心腹手下,連蕭雲朝等人打的招呼也不敢理會,匆匆就定案提交了皇帝。打一開始見到孫雍遍體鱗傷的樣子,這位大理寺卿大人便覺得心驚膽戰,哪裡還敢深究下去。為官之道,在於體會上心,淺嘗輒止,萬萬不可自以為是,他算是有些明白皇帝先前舉動的深意了,因此刻意深居簡出,唯恐觸了黴頭。
接到明觀前的奏摺還沒有兩天,皇帝便命上書房擬旨,將海觀羽官復原職。這一招讓朝中上下大為不解,衛疆聯和蕭雲朝的奏摺官司還在緊要關頭,再加上賀甫榮橫插的一腳,這當口恢復海觀羽的官職,無論怎麼看都是對兩家的當頭一棒。然而,無論是蕭雲朝還是賀甫榮都沒有退縮的跡象,雪片般的奏摺仍然源源不斷上達天聽,頗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勢頭。
海觀羽面無表情地接過了石六順遞過的旨意,彷彿沒聽見他精心打點過的一連串奉承。到了他現在這個年紀,什麼恩寵都只是過眼雲煙,重要的只是能保住海家的血脈和家業而已。身後的海從芮見父親心不在焉的樣子,連忙好言應付了石六順幾句,心中著實不解。好不容易解脫了貪賄這個罪名,父親卻還是一臉的落寞。他這個不知官場險惡的書呆子無論如何都弄不明白其中原委。好容易打發走了石六順,海從芮剛想細問父親事情原委,卻見海觀羽長嘆一聲。頭也不回地朝書房走去,身影竟顯得有幾分蕭索。
一心想跟進去地海從芮卻吃了一個閉門羹。書房伺候的兩個小廝言辭婉轉地轉告了海觀羽的話,不得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入,這讓海從芮愣了半晌。毫無頭緒地他想到女婿還在病榻上掙扎,心情頓時又低落了下來,橫豎現在父親不想見人。他還是去勤郡王府一趟好了,說不定也能安慰一下兩個女兒。
難得一見的海家大少爺突然出現,本來就煩雜不堪地勤郡王府頓時更是添了幾分忙亂。在外人面前強裝笑臉的海若欣和海若蘭一見父親,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那種黯然神傷的模樣看得海從芮一陣心疼。待到問起風無痕的情形,陳令誠這才無奈地透露,雖然他性命已無大礙,但他和沈如海商議許久也確定不瞭解毒的方子,因此何時甦醒還是個未知數。海從芮進門後就看到不少忙碌地太醫,但萬萬沒有料到情況還是這般兇險。進房稍稍探視了一番後,他本想開口的家中事務也頓時都嚥了下去,此時此地。實在不是再添麻煩的時候。
倒是在風無痕病榻邊伺候的越起煙發現了海從芮複雜的臉色,但她自忖並非海氏一脈,只得輕聲對海若欣提點了幾句。如今王府的當家一倒,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因此不得不分外小心。
海若欣知道越起煙一向心思細密,自然也不敢等閒視之,等父親出了房間便臉色肅然地追問起家中近況,海從芮只得將海觀羽接旨後的奇特言行和盤托出。由於正式下旨只是幾個時辰前的事情,因此王府上下還未收到音信,但這些都是知道訊息緩急的人,臉色頓時全都變了。
就連海若欣這個平時粗枝大葉的人也知道父親在此幫不上任何忙,因此先是囑咐他好生注意海觀羽地情形,又寬慰了他幾句,隨後便催父親先回府。用這位王妃的話來說,如今是多事之秋,即便父女親情乃是人之大倫,但還是儘量不要落人口實的好,畢竟海觀羽剛剛復職,因此海從芮也只得匆匆離去。
由於眼下事出非常,因此海若欣等四女也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全都聚在書房中商議大事,本來寬敞地地方頓時顯得有幾分擁擠。剛才從海從芮那裡得到的訊息實在耐人尋味,熟悉爺爺的海氏姐妹幾乎可以肯定,海觀羽一定是察覺到了皇帝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