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編修爬到了現在的淅江布政使之位,升遷之速竟是讓人瞪目結舌。即便有章家的後臺和唐家的鼎力支援,年僅三十的從二品官員還是極其少見的,若是再善於鑽營一點,到時先在地方上作一任督撫,將來調入朝廷中樞是輕而易舉的事。風絕對這家人的瞭解愈深,心中的疑惑就愈盛,但眼下他和杜氏是相互利用的關係,絕不能過分深究。
展破寒派人送來的那塊玉石很快被有心人宣揚成了已故太祖賜下的護國之物,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上頭不是既有白虎又有彌勒佛麼,那便是太祖爺的象徵,誰要是不信便是大不敬的罪名。草民百姓本就是圖一個嘴上快活,哪敢逞能,因此一個個全都把太祖顯靈掛在嘴邊。還有好事的在那邊鼓譟著,說是鳳鳥預示中宮的那位主兒,一時之間,各色流言滿京城的飛舞,竟是讓權貴
們措手不及。
風無言當然是最憤怒的一個,前一陣父皇的恩賞讓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希望,然而隨後來到的便是重重一擊。雖然風無景和他也不過是彼此利用的關係,談不上有多大兄弟感情,但突然牽扯出來的干係還是無法估量的,不管好不好使,風無景都是他的羽翼臂膀。
他很清楚,皇帝藉著風無景的由頭牽連了不少官員,很多喜歡躲在暗處興風作浪的角色被一一揪了出來,如今他的臂膀已失,應對起來便再不復往昔的從容。士子,他能依靠的便只有那些士子了,可是,展破寒有如神來的一手頓時讓他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他一個虛有其名的賢王能比得上太祖顯靈的功效麼?
“慕容先生,你說我現在該如何決斷?”風無言無比苦澀地問道,“千辛萬苦走到現在,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我實在不服!”多日積累下來的怨恨終於完全爆發了,“憑什麼一個又一個小的要壓在我頭上,一個風無昭去了又來一個風無痕,為什麼那個寶座永遠都有人和我搶?難道我自幼協理政事,屢屢建功都是假的不成?若是逼急了,就休怪我辣手無清了!”風無言的眸子中閃現出陰狠無比的光芒,顯然是幾近瘋狂。
“殿下息怒,千萬不可莽撞行事啊!”慕容天方也在哀嘆時運不濟,然而,這個時候他還偏偏只能勸慰住這個幾乎要爆發的皇子,“不說大位的歸屬尚未塵埃落定,就是殿下真的落馬,你也絕不能衝動!”
他幾乎是苦口婆心地勸道,“皇上如今就等著有人犯錯,八殿下一個不慎,就已經把自己折騰進去了,那是皇上拿他作法呢!若是您不能謹言慎行,恐怕……”他突然閉口不言,自己稍稍把話點一下也就是了,何苦把事情說得那般無望?
果然,風無言立時更加震怒,“恐怕什麼?父皇還就真的能一點父子情面都不顧,我協理政務這些時日究竟出了什麼差錯?要是誰有心作耗,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冷冷地瞟了慕容天方一眼,這才繼續道,“慕容先生,若是你覺得本王已經不值得你輔助下去,儘可離開,本王絕不派人阻攔。”
慕容天方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老夫還能選擇誰?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你以為老夫是那等人麼?也罷,殿下若是真的只能背水一戰,老夫一併奉陪便是!”自打聽到風無言自稱本王,他就知道,兩人之間多年亦師亦友的情分已盡。他之所以沒有決心離開這榮親王府,只不過是盡輔臣的本分而已,士為知己者死,就讓他這個垂暮之年的老人為風無言再做最後的一點事情好了。
看著慕容天方步履蹣跚離開的蕭索背影,風無言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又變成了那等陰冷的神態。倘若自己能坐上皇位,自然會補償這個老人,但是假若自己一朝事敗,那無論是皇帝還是將來的儲君都不會放過這裡的每一個人。自己的生死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風無言捏緊了拳頭,只要那邊的事情辦得乾淨利落,那便沒有人可以再和自己爭!
昔日的福郡王府中,兩位皇子相顧惘然。看著彷彿失了魂的風無景,風無傷不由覺得一陣恐慌。一個平時熟悉無比的人瞬間就變得如此陌生,僅僅從這一點,他就可以知道風無景所受的打擊。父皇的狠心絕情他是已經見識到了,一邊是對蕭氏的兩個兒子噓寒問暖,甚至還指使展破寒假造祥瑞,一邊卻是對自己這些兒子從不珍重。他就不信,倘若沒有皇帝的允准,那個守陵大營總兵展破寒會擅自報上什麼天賜祥瑞,而且還大肆宣揚?一向不信這些玩意的皇帝還在朝堂上露出了大悅之色,分明是為了風無痕造勢。都是一般的至親骨肉,厚薄居然如此分明,怎能不讓人心寒?
正因為如此,風無傷此番前來也就懶得再去勸慰,重要的是讓風無景不要因為此事胡亂攀咬。巧舌如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