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吃下去,不出3天,體重就開始有上升的趨勢,於是我開始每隔1天去辦公室旁的一家健身中心做運動。
當然,我也看了不少的書,查了些資料,關於失語症。
書上說,無論一開始是不是順利入睡,失語症一般是由心理障礙造成的一種語言障礙疾病。患者喪失對字義的瞭解能力,有的人某些語言功能受損,說話會受影響。但是失語症患者的寫字功能不受影響,他們也能理解別人所說的話。失語症患者難以自己組織字詞,卻常常能順利地複述別人所說的字詞。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腦的語言中樞受傷,比如腦血管病的患者由於大腦優勢半球受損而出現失語。
如果說失眠是失語的前兆的話,是否意味著我確實出現了某種生理或心理上的紊亂呢?
我的失語應該屬於哪一種,是心理障礙?還是腦部受傷?
從發現失語到現在,已經10天了。
我關上臺燈,揉了揉酸漲的眼睛,把頭靠在沙發上長嘆一聲。
與其說我把失語這件事情當成是一種病症,莫如說我更加相信失語對於我具有某種神秘的個人意義。我可以很簡單地處理此事,比如告訴父母、丈夫,不用說我也能猜到接下來的結果:我會被帶到一連串的醫院去看一連串的大夫,從照CT到驗血,從做心理測試到做腦部檢查。但是我不喜歡像動物園的動物似的,被人關在一個籠子裡,讓好奇的人們研究我,或被人看成不正常對我來說,這比失語更加可怕。
更何況,我需要的不是這個。
在失語之後,整個世界在我眼裡發生了一種微妙的扭曲,就像一個不甚規整的鏡子映出的映象,說不出來哪裡不對,但是就是覺得那映象和自己平時看到的東西有所不同。
具體來說,這種不對勁是周圍的人沒有察覺我不能講話,似乎任何事情都沒有受到我失語的影響:丈夫照例出差在外,同事照樣發版做稿子,我的朋友們照常生活
任何人在這種狀況下被別人如此熟視無睹地忽略過去,恐怕都會產生我這樣的心情:先是感到驚恐,隨即感到惱怒,最後是陷入一種徹底的莫名其妙裡去。
假如標識個人存在的是語言的話,那麼我失語之後,大家本來應該感覺到——“哦,此人不存在了”,從而問為什麼。可是一連10天,根本沒有人意識到我的徹底沉默。如果說,語言並非標誌一個人存在的唯一必要條件,那麼我失語後沒有被人發現說明了什麼呢?
也就是說,我本人到底是靠什麼來標明自己的存在呢?
我瞪視著天花板,那上面空無一物,偶爾樓下有車開動,車燈從窗簾中透過,在天花板上一閃而逝。這樣坐那裡想的時間久了,人如同被遺忘在了冰冷的海底,思維像短路前的燈泡一樣,閃了幾下便陷入黑暗。最後,我連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甚了了。
那麼,我本人這一存在對於他人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想不出來,身體已經徹底地和思想分離。
我看了看錶,這是12點30分,貓已經睡著,空氣中浮動著一股小小的暗流,發出柔和的“滋滋”聲,撞擊我的太陽穴。這種感覺和在暖和的屋子裡開啟窗戶,冷空氣從窗外湧入在面板上引發的觸覺差不多。
我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邊的世界正在一點一點發生微小但是不可逆轉的變化,正在向一個什麼地方發生傾斜,但這變化究竟是什麼,是否對我有所損害,我會掉到哪裡去所有這一切,到目前為止我還說不清楚。
到底是什麼東西引起了我的失語呢?
不知道。
但是就在那天晚上,我下決心就這樣等待下去,不做任何事情,比如說告訴丈夫或者父母。我決定等待變化的完成,等到世界完成變化的一剎那如同失語症一樣,撲面而來。
或者說得簡單一點,我決定看看周圍的人到底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意識到我的失語,即我的存在。
七
我套上運動衣,拿好毛巾和洗髮香波走下樓去。
在失語後,我開始做運動。我選擇的這個健身中心就在辦公室的樓下,我的工作不用坐班,辦公室裡除去發版的那兩天,一週都如同春日將盡時的松木衣櫥一樣空空蕩蕩,見不到什麼人。失語後,因為不想和製作部門的人多羅嗦,我總挑非做版的時間自己到製作室去做大樣。這樣的話,有時諾大的製作室裡只有我一個人。幹完活之後,我會去樓下的健身中心運動一會兒。
失 語(6)
運動這東西有一樣好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