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地方都是葦茬子、黃鬚草的硬草根。布鞋穿不住,都是穿球鞋。整天出腳汗,又沒處洗澡洗腳。汗腳加膠皮的臭味,嗆得人喘不過氣來。白天有人出出進進,空氣流動,還好受一些。夜裡門窗緊閉,各種臭味混合在一起,就像發酵的臭水坑令人窒息。
一個滿腹心事的人,剛剛到了這樣一個環境,怎麼能夠入睡?白剛躺在那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可是這裡翻身都是不自由的,人擠著人,要翻身就得碰左鄰右舍。他又是一個一向自覺的人,深怕影響了別人的睡眠,所以想盡量不翻身。可是右側的那個不知名的夥伴大聲地呼吸著,每撥出一口氣還要吹出老遠,就像故意把一口口的臭氣噴到他的臉上,白剛想躲一躲,頭挨著頭,往哪裡躲?不行還是轉過身去吧!他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對著的是呂南。他發現這個人既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也沒有那麼大的臭氣。在黑暗裡他仔細看了看他,原來他用棉被矇住了頭。這倒是個逃避喧囂和躲開臭氣的好辦法,可是他不能矇頭睡,悶得受不了。不過這邊沒有人對他吹氣,有了這一小片“淨土”也算是運氣。如果兩邊人都對他吹氣他往哪裡躲呢?他本想就這樣安穩地躺一會兒,最好是能睡上一覺。可是不行,右側那個夥伴侵犯了他的邊界,把兩條大腿蜷了起來,硬硬的膝蓋緊緊頂住了他的後腰,他用手推了推,推不動,再使勁就只有把他搖醒了。他想了想算了,雖是他侵犯了邊界,都在苦難中,他又累了一天,何必把他弄醒呢。讓一讓吧!他把腰一弓,往左側一挪,大腿又碰到了呂南。
“你睡不著?”呂南微弱的聲音送到他的耳邊。
“對不起!把你碰醒了吧?”
“沒什麼,你想開點,新來的人都這樣,習慣了就好了。”呂南在被窩中把嘴露出來,湊近白剛的耳朵輕輕地說。
“不是我想不開,是他們太欺侮人了。我的罪名完全是假的,明天我要找領導”
沒等白剛說完,呂南便趕緊堵住了他的嘴,小聲說:“把頭用被蒙上。”
白剛用被把頭蒙上了,臉還露在外面。呂南把白剛的被抻了抻,把他的頭完全裹上,又用自己的被把兩個人的頭裹上,在密封的被窩裡,才把嘴對著白剛的耳朵說:“我知道你,我看過你寫的一些文章。在這裡你可不要隨便亂說,小報告多得很,說點什麼都有人報告。尤其是不要說自己冤枉,這裡就是整不認罪的,有幾個人來了後說自己冤枉,便天天挨鬥。”
“鬥就鬥吧!假的就是假的,鬥我半年多了我都不怕。”
“喲!這裡鬥爭可不一樣,你以為還像在機關裡一樣?這裡是亂打一氣。”呂南用更小的聲音說,“你旁邊那個人就是打手,不要惹他。班長專愛拿別人立功,哪個班也不像這個班管這麼嚴,整人時往死裡整。睡吧!”呂南又用被矇住了自己的頭,轉過身去睡了。
被窩裡的密談,更增加了白剛的壓力。難道就這樣算了?就在這裡忍受下去?不!這裡的人服服帖帖準是有問題,總不能把這麼多沒問題的人送到這裡來吧?我的問題和別人不一樣,完全是憑空捏造的,為什麼要受這個罪?不行,鬥就鬥吧!明天就是要找領導說清楚。下定這樣的決心以後,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禁地6(1)
突然有人激烈地搖撼他。白剛強睜開眼睛,見呂南一邊搖他一邊小聲說:“快起吧!”使他意外的是班長也立在他的面前。見他醒來便生氣地說:“快!起來。起床鍾一響必須立即起床,要不會影響全隊出工。快點行動!”
白剛胡亂穿好了衣服,還沒等疊被便聽到了一聲號令:“集合!”
大家都噼裡啪啦地爬到床鋪下面拿筷子碗盆,白剛卻懵懵懂懂地小聲對呂南說:“我還沒有刷牙洗臉哪!”
“啊呀!這裡沒有人洗臉,趕緊拿碗走。”呂南看了他一眼,又急切地說:“你就穿這點衣裳?不行,趕緊多穿點。”
“棉襖裡有絨衣,還不行嗎?我三九天外出都是這一身。”
“唉呀!不行,這裡不比城市,冷得很,還有什麼棉衣服?”呂南著急地說。
“只有棉大衣了,幹活還能穿棉大衣嗎?”白剛猶豫地說。雖然對他的處理不服氣,但覺得幹活還是應該的,幹活總得像個幹活的樣子。
“唉呀!快找出來,這身衣服在路上就會把你凍壞的。”呂南說完便急急忙忙走了。
正當白剛爬到床底下找衣服的時候,便聽見高隊長在外邊呼喊:“白剛!白剛呢?”可能是外邊有人說他沒有出來,隊長又到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