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剛知道剛才自己確實是走神兒了,不過自己的想法沒法往外端,現在還想這些,人家不說你精神病啊!再說要傳出去有人一上綱就是散佈不滿,攻擊社會主義,遇到運動就會大火燒身。見人只講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這是時勢所迫,即便是對親友,也只能如此。可是他又不善於說瞎話,所以一時張口結舌沒有馬上回答。
洪光看他為難,不等回答自己先說了:“愁什麼?這年頭不愁吃穿就是好生活。不用管他們說咱們是這個分子那個分子,咱生活還比他們強。我兄弟媳婦雖說工資不多吧,供一家子吃飯總還不成問題。國家的事兒,更不用咱操心了,讓別人發愁去吧。這一代解決不了還有下一代,總會有辦法。咱哥兒們過去為國家操心夠多了,盡了自己的責任,咱無愧於人,這就行了。”
白剛非常驚訝,我什麼都沒說,他怎麼就知道我一路上想的什麼?便說:“大哥!你簡直看到我心裡去了。農村這麼窮,國家這麼亂,將來怎麼辦呢?”
“別想那個,現在就是好好活著。”沒容他說完,洪光便迫不及待地發表自己的觀點,“這半年多來經常開我的鬥爭大會,遊街示眾,早上一通知我開會,我就告訴你嫂子:趕緊給我烙油餅,要不經不住兔崽子們折騰。我不發愁,早早愁死,兔崽子們準得說:死一個少一個。不能讓他們高興,與其讓他們高興,還不如咱們儘量活個舒服自在,氣氣他們。”洪光說被鬥遊街的事兒,也是一邊說一邊笑,而且大嗓高聲,也不避諱旁邊有人沒人。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8(1)
白家莊都是旱地,苦海鹽邊,地下水是苦的鹹的,上級年年讓打井,打一個廢一個不能澆地,只能作為政績供縣裡向上級報個數字完事。這種面子工程不僅耗盡了隊裡的積蓄,而且使農民負債累累。這二年人們都看清了這種勞民傷財的事,隊裡也實在拿不出錢來搞這種形式主義的工程,所以連上級撥的那點可憐的補助款也不要了,讓報就報打了幾眼井的空數字完事。沒有水澆地平整土地也就成了形式,因為這裡是一馬平川,高低差不了多少,起高墊低沒有實際意義。但上級要求“車如海人如潮滿地紅旗飄”轟轟烈烈地學大寨,誰敢不幹呢!
況且夏雷隊長帶著幾個人到市郊搞運輸,隊裡工分照記,還有比工分多許多倍的外快,隊幹部們每天干不幹也是照記十分工,社員們要是不出工,工分就全讓幹部們掙去了,所以有活沒活,社員們也樂意到地裡凍著去,好混一天的工分。冬天雖說冷點,但混上五六個小時,就是十分工,夏秋累得汗珠子摔八瓣兒,幹十幾個小時也是十分工,所以冬天不出工社員就太虧了。
出工就是混工分兒,平整地又是費力不討好的事兒,所以經常是幹一會兒就歇了,一歇老半天,再幹不大一會兒就收工。今天隊長卻是老也不說歇著,白剛、洪光、白樹勤、白敬威、要得平這幾個老頭兒裝筐,女的除了王玉芹、白秀芳等四五個人輪流抬筐外,也都裝筐,其他小夥子們自然是抬大筐。隊長白殿軍一個人在一邊收尾,把人們挖得亂七八糟的地方,再重新平整一下。他本來還可以叫上兩個人一起幹,可是看著別人幹活磨磨蹭蹭的長氣。裝筐抬筐,你幹得再慢也得幹,這收尾平地,可沒個準兒,要細緻平就得狠下功夫,要糊弄隨便拿鍁劃拉劃拉就行。讓人在他眼前連幹帶玩地瞎鬧,還不如自己累點舒心。
雖然活不緊張,筐裝得也不滿,但抬大筐終究是累活。況且糧食不夠吃,冬天家家都改吃兩頓飯,許多人家早晚全靠白薯度命,哪會有勁兒?幹著幹著抬筐的人們就膩味了,不少人都嘟囔說:“今天這是怎麼啦?隊長把二一歇忘了?”
“二一歇?什麼二一歇?”洪光很奇怪。白剛剛要解釋,快嘴的王玉芹笑得前仰後合:“姥爺真是當大官的人,連二一歇都不知道。就是歇著。”洪光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叫二一歇?”王玉芹又笑了:“你忘了?剛到地裡你沒歇著?那是地頭歇。這回再歇著,這不是二一歇?這是老規矩,幹啥活都是這樣。”洪光見這閨女又說又笑,很高興,便說:“既然是老規矩,那咱就按老規矩歇唄!”王玉芹又笑了:“那也得隊長放話呀!你說了可不算。”
王玉芹說的是實話,並非有意將他的軍,可是洪光這人向來不信邪,儘管他現在身份變了,成了五類分子,他卻不聽這一套,到哪裡都得以他為中心。他想這麼點事有什麼說了算不算的?該歇就歇嘛!便向隊長喊道:“殿軍哪!你怎麼一個人悶著頭幹起來沒完了?歇會兒。”
白殿軍幹得正歡,聽見洪光喊他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