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部分(2 / 4)

小說:茶人三部曲 上部 作者:兩塊

麼杭家的這一次出行,應該說,基本上還是順利的了。從文瀾閣出來,行之放鶴亭,嘉和聽到有人在橋上叫他,定睛一看,卻是他在浙江第一師範學校就讀時的學友陳揖懷。

陳揖懷是個胖子,架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正在橋上亭子裡的一張書桌前寫對聯。他是杭州城裡小有名氣的書法家,一手好顏體,且在崇文中學裡當著中學教師,也是桃李滿天下的。見了嘉和,就提著王一品的湖筆叫道:“嘉和,嘉和,多日不見,看我送你一副對聯。”

杭嘉和過去一看,笑了,說:“這不是剛才在教育館門口看到的大白先生寫的聯子嗎?”

教育館就設在省圖書館、徐潮飼、啟賢詞和朱文公詞等處,門口那副聯子卻是新文學家、當年浙江第一師範學校的教師、五四新文化運動中的杭州“四大金剛“之一劉大白先生所擬的——

上聯為:“定建設的規模,要仗先知,做建設的工作,要仗後知,以先知覺後知,便非發展大中小學不可;“

下聯是:“辦教育的經費,沒有來路,受教育的人才,沒有出路,從來路到出路,都得振興農工商業才行。”

杭嘉和細細琢磨了一番,說:“到底還是大白先生,鼎新人物,一副對聯也是有血氣的,針貶好惡,都在其中了。”

正那麼說著,就見陳揖懷直給他使眼色,把頭一抬,嘉和不由微微愣住了。

就這樣,兩個從前互為己有的人,今日陌路相逢。這一邊的男人手裡拉著一個小男孩,那一邊的女人手裡拉著一個小女孩。這兩個孩子,便是他們一世不得不相互正視的血緣。

杭嘉和與方西冷在亭上不期而遇之時,周圍正線繞著博覽會會歌:

薰風吹暖水雲多,貨殖盡登場。南金東箭西湖寶,齊點綴,錦繡錢塘。喧動六橋車馬,欣看萬里梯航

真奇怪,兩個大人一邊幾乎是下意識地各自把自己撫養的孩子拉到身邊,一邊想,我怎麼會和這樣一個陌生的人度過一生中最為重要的年華的呢?

在方西冷看來,杭嘉和是這麼樣的苦寒,一襲舊布長衫,越發襯出這高高瘦瘦的人的清寂,真正如那《紅樓夢》裡的遭了劫難的甄士隱一般,露出一副下世人的光景來了。

而在杭嘉和眼裡,從前那個短髮黑裙的五四女青年方西冷已經盪滌全無了。她成了一個標準的都市時髦女人,珠光寶氣,濃妝豔抹,走進人群,再也分不出來。

他們兩個,又緊張,又冷靜,又不知所措,看上去反倒是一副木乃相道的了。會歌便顯得格外噴亮,來回地在湖上維繞——

明湖此夕發華光,人物果豐模。吳山還我中原地,同消受,桂子荷香。奏遍魚龍曼衍,原來根本農桑。

若不是又一個男人出面,這樣的橋上相峙,還真不知怎麼收場呢。

從形象上看,杭嘉和與李飛黃,都是屬於南方型的男人。他們都削瘦,清秀,面呈憂鬱。只是李飛黃明顯地要比嘉和矮下大半個頭去。另外、嘉和以茶為伴,面色神清宇朗,一口白牙,氣質高潔。李飛黃想來是菸酒過度之人,一臉焦氣,牙根發黑,臉上還有幾粒稀稀拉拉的麻點。好在舉手投足到底還是有些書卷氣的,就這一點,把他和杭州話裡形容的這樣的人相——”踏了尾巴頭會動“一類的好角色區分開來了。

果然,一見嘉和,他就綻開了笑容,伸出手去要握對方的手,半道上又改了主意,拍了嘉和一肩膀:“嘉和,沒想到在這裡就碰上你了。”

嘉和看了看他,沒有什麼反應。陳揖懷是個直性子人,脫口而出:“我們三個人,也是多年不見了,今日在橋上相會,也可以說不是怨家不碰頭啊!”

你道這三人如何會如此熟識?原來他們本是浙江第一師範學校讀書時的同學少年,五四時期一對半好朋友。三人也是差不多弄成一個桃園三結義的。李家開著小雜貨鋪子,陳家是窮教書的,倒是杭家最富,嘉和也就斷不了三天兩頭地接濟二位同學。李與陳又是一對不見要想,見了要吵的寶貝,杭嘉和便一年到頭地做了他們的仲裁委員。李同學古文根底十分深厚,於史學向有偏愛,而陳同學則喜讀洋文,杭嘉和在仲裁中也每每有所得。三人友情,直到那一年嘉和進山搞新村建設,兩人中途而廢,未與嘉和同行,方才更然而止。嘉和許多年來只記得那個在晨光裡幫著父親背雜貨鋪門板的李飛黃的形象。他和陳揖懷倒始終保持來往,李飛黃到大學,當了教授,又成了明史專家的訊息,都是陳揖懷告訴他的。聽說方西價竟然選擇了他,他確實是暗暗吃了一驚。還沒吃驚過來呢,不料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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