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點沒有?”
許師傅說:“你們怎麼這種思想呢?現在的年輕人?”
大家說:“許師傅啊,我們哪有什麼思想,比不得您家,毛澤東思想武裝的。”
許師傅知道這是玩笑話,和氣地笑了。
臭了一頓伊拉克,接著又臭武漢的持續高溫。再接下來是廣告,又臭廣告。臭廣告的時候人就漸漸散了。
貓子一放下碗,許師傅就說:“燕華,收碗。”
燕華說:“我要等漢珍。”
貓子說:“哦,漢珍。你們好緊的口,都不告訴我。”
燕華說:“你是個麼事大人物,要告訴你?”
許師傅說:“收碗,燕華!”
貓子說:“我來收碗。”
許師傅說:“不行貓子。街坊鄰居都看著,我家這點家教還是有的。燕華收碗。”
燕華不情不願起身收拾碗筷,貓子給她打下手。
王老太和女人們看著燕華貓子上了樓,就對許師傅說:“您家做得對,燕華脾氣嬌躁了一些。貓子是個幾好的伢,換個人燕華要吃虧的。”
許師傅說:“是的麼,像貓子這忠厚的男伢現在哪裡去找?現在的女伢們時興找洋毛子,洋毛子會給他丈人炒苦瓜吃麼,燕華要是不跟貓子,我捶斷她的腿。”
燕華滿以為貓子會主動洗碗的,誰知他放下飯鍋就走。燕華說:“貓子啊。”
貓子說:“幹什麼呀?”
燕華說:“好好!我算看透你了!”
貓子說:“今兒都沒給個好臉色嘛。”
燕華說:“麼樣臉色是好?”說著就露出了笑。
貓子說:“這就對了。談朋友嘛要有具體行動。”
貓子一把拉過燕華擁進懷裡。燕華說:“太熱了。”胳膊卻不由自主攬住了貓子的腰。兩人扭扭絆絆進了房間。房間完全是個蒸籠,牆壁,地板,傢俱,摸哪兒都是燙的。等他們出房間時都有點兒中暑了。
漢珍是晚上八點半來的。燕華又換了一件新潮太陽裙和她走了。她們嘻嘻哈哈對貓子說“拜拜”。
這個時候,住人的房子空了。男女老少全睡在馬路兩旁。竹床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站在大街上一望無際。各式各樣的娛樂班子很快組合起來。
許師傅本來是要摸兩把麻將的。新近相識的王廚師來了。王廚師是武漢人,在遠洋輪上工作了三十年,最近退休回了老家。著了迷尋著許師傅講究武漢小吃。他們還有一個忠實的聽眾王老太。王老太在許師傅談論的武漢小吃中度過了大半生。
一個嫂子約貓子打麻將。
許師傅說:“貓子去玩吧。”
貓子說:“我不玩麻將。”
嫂子說:“玩麼事呢?總要玩點麼事啊。”
貓子說:“我和他們去聊天。”
嫂子說:“天有麼事聊頭?二百五!沒聽人說的麼:十一億人民八億賭,還有兩億在跳舞,剩下的都是二百五。”
貓子說:“二百五就二百五。現在的人不怕戴帽子。”
嫂子膝下的小男孩爬竹床一下子摔跤了,哇地大哭。她丈夫遠遠叫道:“你這個婊子養的聾了!伢跌了!”
嫂子拎起小男孩,說:“你這個婊子養的麼樣搞的麼!”
貓子說:“個巴媽苕貨,你兒子是婊子養的你是麼事?”
嫂子笑著拍了貓子一巴掌,說:“哪個罵人了不成?不過說了句口頭語。個巴媽裝得像不是武漢人一樣。”
貓子抱起小男孩,送到他家竹床上。這家男人遞了貓子一支菸。
貓子說:“王師傅我說個新聞嚇你一跳。”
男人說:“個巴媽。”
貓子說:“今天,就是今天,下午四點,我們店一支體溫表在太陽下呆了兩分鐘,水銀就衝破了玻璃管。”
男人揚起眉毛,半天才說:“真的?”
貓子很高興,吐出一串菸圈。
男人說:“你說嚇人不嚇人,多熱!還要不要人活嘛!”
貓子豪邁地笑,說:“個婊子養的,我們不活了!”
前邊有人叫了:“貓子,過來坐。”
貓子前邊去了。一大群人在說話看電視。貓子將電視機撳滅了,有聲有色講了今天體溫表的事。人們聽了十分激動。有人建議給武漢晚報寫篇通訊。有人建議給市長專線打電話:多熱的天,你還讓我們全天上班嗎?由此受到啟發,有人懷疑是否氣象臺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