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出了大大的倉庫、工具房,他要讓這裡出糧食和棉花。這是朱仲賢對大隊書記提出的理由,也是他能夠公開的理由;不能公開的呢?朱仲賢心裡打算:知青遲早總會走的,留下這房子,辦個農科所,自己蹲它一輩子。
一個姑娘注意朱仲賢了。這是個宣傳畫上畫的知識青年的典型模樣:齊耳短髮,圓臉盤,大眼睛,一身洗白了的軍裝,軍用球鞋系得利索精神。她說:“呂煒,書記不是說隊長在這兒嗎?”
朱仲賢放下鐵鍬,摘掉了頭上扣的“狗鑽洞”①,搔了搔平頭,整整舊軍衣領上的風紀扣——其實風鉤早沒了,闊
248步走到禾場中央,大聲說:“集合!”coc1①狗鑽洞:一種紗織的直筒帽子的俗稱。coc2
還興集什麼合,知青們一愣。不過到底都當過學生,儘管愣了一刻,還是走過來自動排成了一橫排,只有歐光星一個人彎著腿斜站著,毫不掩飾他嘲弄的笑,看樣子,他們都想笑,都使勁憋著。朱仲賢惱羞成怒。很明顯,他們笑他是個鄉巴佬還喊什麼口令。等著瞧吧!
“我就是你們的隊長——朱仲賢,你們的春節可真長啊!誰叫趙羅娜?”
看吧,一個個馬上收斂了。
“我。”漂亮丫頭左右瞧瞧,遲疑地出了佇列。
朱仲賢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厚厚的信封扔給她。
“好哇,人還沒來,信就到了。”
“還有什麼?”
“有什麼?在我這裡,不許幹過分的事!”朱仲賢就抓住了這個靶子。他說:“對不起,我當了十年兵。對紀律、作風是絕不含糊的。你們既然來接受再教育,就應該想到要把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上磨鍊,在農村這個廣闊天地裡錘鍊成真正的接班人。”朱仲賢停了停,觀察反應。沒反應,老兵,油條了。他想,說多了反而不好。來點兒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