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原大帝國繼李廣利出征大宛之後第二次向西域大規模投放兵力。
春寒料峭,長安籠罩在冰冷的寒氣中。苻堅、呂光君臣二人誰都不會想到,這是他們永別之日,呂光從此再未踏上關中的土地,再未返回略陽家鄉。呂光帶走的是前秦國的常備軍。五個月後,苻堅下詔傾國兵力進發江南。如果歷史可以假設,苻堅是否會後悔發動保衛西域之戰?淝水之戰中,由良家子弟組合而成,有著華麗裝備的中軍難以抵禦謝玄的北府軍攻擊,這與呂光抽走近十萬氐漢精銳部隊不無關係。
無數次戰爭證明,兩線作戰鮮有不敗者。人上路了很難回頭,沿著河西走廊行進的呂光已經著手擬訂西征軍事計劃。西征軍打擊的重點,一個是焉耆國,一個是龜茲國(今新疆庫車縣一帶),地處西域西部。區區兩個綠洲國家根本無法阻擋西征大軍,因為呂光得到了車師和鄯善國支援,糧食給養保障充分。西域諸國勢力比較分散,難以對抗中原王朝。若想對抗,必定有另外的勢力,兩漢時是匈奴,前秦時是獪胡。獪胡是什麼樣的國家呢?
獪胡來自天山以北裕爾都斯草原、納倫河谷及其以西以北地區,《魏書·西域傳》中的悅般國,範圍大體在今哈薩克、吉爾吉斯斯坦等中亞國家一帶。獪胡部族原隸屬北匈奴,後來逐漸發展壯大,開始捲入綠洲國家間的紛爭。到前秦滅前涼,獪胡已控制了龜茲、焉耆、溫宿、尉頭等天山南麓綠洲國家,勢力向疏勒、于闐等國滲透。
沒有無緣無故的戰爭。西域有條發財的路,誰控制了西域,誰就有取之不盡的財富。獪胡欲獨霸西域,壟斷絲綢之路。東部的車師和鄯善感到壓力,才向苻堅提出請伐西域,並主動要求擔當嚮導。
做任何事都要有計劃,“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呂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由河西走廊進入西域的道路即是著名的“絲綢之路”,共有南道、中道、北道三條路線。由陽關,經若羌,沿崑崙山北麓西行,即為南道;由敦煌西出玉門關,沿疏勒河向西進入羅布泊則為中道;由新玉門關,穿過五船磧(莫賀延磧)到達高昌(今吐魯番地區)為北道。
前秦軍隊是去攻打塔里木盆地北部以龜茲、焉耆為首的西域叛王,不是去和西方做生意,不會選擇南道。呂光此次西征路線,取中道還是北道呢?面對茫茫黃沙,陌生的領域,呂光擬訂出一個大膽的軍事計劃。出玉門關,進入中道,向羅布泊進發。
呂光的大軍到達羅布泊時,其地已是滿目黃沙、一片蒼茫。昔日的羅布泊碧波萬頃,疏勒河、孔雀河注入泊中,風吹湖面,萬千浪尖,粼粼爍爍,岸邊點綴奇瑰的胡楊,與偶爾破浪而去的一隻只小小的獨木舟構成藍色的童話世界。而今羅布泊以西一片片蘆草後面是茫茫黃沙,樓蘭國也已經一點點被風沙湮沒。
樓蘭古城的消亡大約在公元前後至4世紀,呂光到達鄯善時,恐怕所有的建築物只剩尖頂在風沙中矗立。呂光的心思不在改善羅布泊地區的生態,他的使命是軍事進攻。
呂光休整軍隊,在鄯善國大張旗鼓招兵買馬,聲言要西進,同時下達一道奇怪的命令,北渡孔雀河,翻越庫魯克塔格山脈,向高昌進發。軍士們愕然,西域的國主們更加莫名其妙。既然我們到達羅布泊,要向西攻擊焉耆和龜茲,為什麼不直接沿孔雀河谷向西北進軍,卻向北到高昌呢?從鄯善到高昌中間橫亙著高大幹旱的庫魯克塔格山脈,而且高昌到焉耆國中間隔著三百里流沙。
沿孔雀河至焉耆國不到一千里,翻越庫魯克塔格,再折而至焉耆國,約一千五百里,如此捨近求遠,所為何來?大家注視著前秦國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莫不成腦子進水了?呂光微微一笑,只說了一句話,大家都不笑了。不是人家缺心眼,而是自己實在太笨。
“聲東擊西!”這是一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計策。用兵之道看似很簡單,其實千變萬化。按照常規作戰原理,的確不該捨近求遠,但真正軍事家懂得“以迂為直,以患為利”。由孔雀河西進,敵人必有準備,易受焉耆和龜茲兩國的夾擊。由羅布泊轉而北上高昌,在車師國休整,出流沙三百里直抵焉耆國都城下,可出奇兵制勝。
中秋佳節,西征大軍途經墨山國之路抵達高昌郡。高昌城在今吐魯番盆地,是前涼王張駿討伐龜茲、鄯善、于闐、焉耆諸國平定西域後設立管轄西域地方事務的郡府。高昌太守楊翰帶來天王苻堅南征訊息,呂光下令停止進軍,等待朝廷命令。西征大軍是前秦精銳部隊,西域和晉朝比起來,還是南征事大。
部將杜進反對說:“節下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