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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腆著有孕的肚子,擔著兩隻空水桶一搖一晃地向井臺上走來。他的目光就瓷在那裡,香草走近了,衝他笑了笑,他大腦一片空白。香草把水桶叮噹有聲地放到井臺上,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凸起的肚子。
香草的臉就紅了,她也低下頭瞄了眼自己的肚子,紅著臉說:幾個月前,伏生回來過了。
他忙把目光移開去盯她的臉,臉還是那張臉,生動而又美麗,因為羞赧更加楚楚動人。他為了掩飾自己什麼,開始為香草提水,香草也不推辭,就站在一旁看著楊槐忙碌著,兩桶水打滿了,還有一縷水漾出來,流到了地上。
香草彎下腰去提水,她說了句:槐,我香草對不住你,等來世我再嫁給你。
他立在那裡,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香草的話,半晌,他衝香草說:草,你要注意身子。
香草扭回頭,衝他說:槐,前莊的鳳人挺好的,你娶她準沒錯。
香草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又補了一句:槐,明天你結婚時,我一定去。
楊槐站在井臺旁,一直望著香草的身影消失,他才想起什麼似的,擔起水桶夢遊似的往家裡走去。
父親和母親忙活了一天,家的裡裡外外在最大程度內已經煥然一新了。母親剪的喜字和大紅的窗花已經貼在了窗子上,院子被父親掃得一塵不染,水缸裡的水已經滿了。似乎一切都收拾好了,在那個年代的農家,為了結婚,似乎這一切已經盡了所有的力了。
父親和母親躺在炕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父親說:槐她娘,明早我去趟鎮上,割幾斤肉,再窮也得吃頓飯。
母親說:你快去快回,晌午人家小鳳就到了。
父親說:我天不亮就走,晌午前一定能回來。
母親還說:槐把婚這一結,咱們的大事就了了。
父親聲音已經含混了:結了婚,槐就是走到天邊咱也不惦記了。
後來父母就睡著了,剩下了夢囈。
楊槐回家(3)
槐在另一個房間裡呆坐著,兩床被子以嶄新的模樣放在炕上,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貼在窗紙上的喜字深深淺淺地印在炕上,這就是楊槐的新房了。
楊槐坐在那裡已經有些時候了,他在朦朧中望著自己的新房。他腦子裡一直閃著在井臺上見到香草的那一幕。
香草說:槐,我對不住你,等下輩子我再嫁給你吧。
香草還說:南莊的小鳳人挺好的,你娶她準沒錯。
香草又說:明天你結婚時,我一定去。
楊槐想到這裡,心裡便山呼海嘯地說:這婚我不結。
想到這,他欠起身子從炕沿上下來,他悄悄溜出院子,他站在院子裡諦聽了一下父母屋裡的動靜,父母已經睡著了。他迴轉過身子,跪在父母的窗前,他在心裡說:爹孃,兒子不孝,我走了。
他還在心裡說:爹、娘,這婚我真的不能結。
說完,他衝父母的房間磕了個頭,然後站起身,他又望了眼父母的房間,然後邁開大步走出院子,他一直走出莊子,才回過頭來大聲地說:爸、媽,槐對不住你們。
他扭過頭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槐邁開大步,往十幾裡外八路軍的駐地走去。
天亮了,父母起了床之後才發現新房空了。
父親扯開嗓子喊了幾聲:槐,槐
母親也喊:槐呀,你這是去哪了
最後他們知道槐這是走了。
楊父和楊母站在空空的院子裡,茫然得一時不知所措。
半晌,又過半晌,母親帶著哭腔說:槐他爹,這婚還結不結?
楊父苦著一張臉,但聲音卻異常堅定地道:槐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他走就讓他走,但這婚一定得結,男人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楊母就帶著哭音說:槐都走了,這婚還咋結呀?
楊父站在那裡無助地望著東方的太陽:他娘,我這就去鎮上割肉,就是槐不在,咱也要把小鳳娶到家門。
說完匆匆地出門去割肉去了。
快到晌午時分,楊父匆匆地回來了,把肉往灶臺上一放,衝楊母說:槐他娘,快剁肉煮飯,我去喊人去。
楊父一走出院子裡便亮開嗓門喊:親戚、朋友,老少鄰居,楊槐今天結婚,是我們一莊人大喜的日子,老少爺們有空過來捧個場。
周圍的鄰居三三兩兩地就過來了,男人們站在院裡,袖著手議論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