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又到處都是碗口粗細的陷馬坑。繼續向先前那樣往前衝的話,即便不被酒井一健當作逃兵槍斃,也會從斷腿的坐騎背上上摔下來,摔個半死。而藏在山丘上的馬賊炮手,好像只有一個。即便槍法再好,也不可能將這麼多弟兄全部給打死。
“這邊,這邊,我看見他了,在那塊石頭後有亮光!”小鬼子們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也在酒井一健的咆哮下,勉強鎮定了下來,端起三八大蓋兒,互相配合著,逐個梳理土丘上可能被“馬賊炮手”利用來藏身的位置。
只可惜他們過於相信自己的經驗,注意力一直集中於靠近道路二百米內的可疑目標。而張松齡卻按照趙天龍的指點,把身體藏在了距離道路四百米外。這麼遠的距離,他的射擊準確率大大下降,但好在除了第一槍之外,趙天龍對他的要求是全力擊殺那些拉著大車的挽馬,倒也不至於每一槍都放在了空處。
四百米的距離,不能移動的挽馬,遠比人的身體更容易瞄準。張松齡敏捷地地替三八槍壓滿了子彈,舉槍,扣動扳機,“乒!”又一匹轅馬應聲而倒,兩匹輔馬驚慌地亂跑,將馬車拉出隊伍,撞翻一名躲閃不及的偽軍,一頭扎進了小溪當中。
搶在馬車傾覆之前,車上的蒙古族馭手跳了下來,用漢語衝著鬼子和偽軍大聲嚷嚷,“幹什麼呢你們,笨死了。衝上去,衝上去,殺了他。在山坡上,就在山坡上。衝過去就能找到他。如果再這樣打一會兒,就沒有馬拉車了!”
“集合,集合,所有人集合!”酒井一健如夢初醒,將身體藏在戰馬的側面,高高地舉起了指揮刀,“所有人,聽我的命令”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他的聲音被吞沒在狂暴的馬蹄聲中。有道暗黃色的煙塵從小溪對面疾馳而至,不知道多少全身上下蒙著灰布的馬賊藏在煙塵背後,長槍,短槍,輕機槍,叮叮噹噹響成了一片。
“注意背後,注意背後!”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分隊長楊四兒捂著正在冒血的腦袋,聲嘶力竭地叫嚷。偽軍們立刻轉頭,開槍阻截飛奔而來的馬隊。誰也不知道草原上的季節河到底有多深,萬一對岸那支馬賊憑藉對地形的熟悉,直接從溪流上飛奔而過。已經失去上馬機會的皇協軍,就只有伸長脖子挨砍的份!這種糊塗事情,白痴才不會幹!
“這邊,這邊!”酒井一健雖然惱怒狗腿子們抗命,卻也知道不能讓對岸那支囂張到了極點的馬隊衝至近前。手中東洋刀迅速轉向,指揮著鬼子兵先解決燃眉之急。
趁著鬼子和漢奸們一分神的功夫,藏在花叢後的張松齡又舉起步槍,“乒、乒、乒、乒”,又是連續打出四顆子彈,將另外兩匹拉車的轅馬結果了性命。
“太君,太君,這邊,這邊才是。”有個蒙古馭手頭目氣得直跺腳,大聲招呼鬼子們不要上當受騙。馬賊們作案,慣用伎倆便是優先打掉商隊中的大牲口,進而讓整個商隊失去快速逃走的可能,然後從容炮製。而河對岸那夥人,雖然來勢洶洶,卻極有可能是一支疑兵,根本不應該抽調全部力量進行阻截。
沒有人肯聽從他的意見,無論鬼子兵還是偽軍,都自認比他們這些趕大車的傢伙更懂得如何應付馬賊。而他們手中的短槍,因為射程的限制,根本無法對丘陵上的“炮手”構成威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從容開槍,一匹接一匹的將寶貴的轅馬逐個射殺。
“糟蹋牲口的東西!我跟你拼了!” 目睹“好朋友”一個接一個在自己面前悲鳴著倒下,終於有幾名蒙古馭手無法忍受,從大車上卸下輔馬,翻身驏騎了上去,撥轉馬頭直撲丘陵。隱藏在鴿子花背後的張松齡見勢不妙,站起身,甩掉偽裝,拔腿就跑。三兩步翻過丘陵最高點,從另外一側的某棵孤零零的老樹後,解一匹大洋馬跳上去,雙腿狠狠一磕馬肚子,“駕”,轉眼間就跑出了三、四里遠,把幾個蒙古馭手遙遙地甩在了身後面。(注2)
沒有鞍子和馬鐙,即便是自幼跟牲口打交道的蒙古人,也不敢將胯下牲口逼迫得太緊。更何況他們倉促間從大車上解下來的輔馬,都以耐力和力量漸長,短途衝刺,根本不是混血洋馬的對手。故而只追了幾步,馭手們就決定放棄,衝著“馬賊”的背影摟了幾串子彈,罵罵咧咧地返回隊伍。
小溪另外一側的那“夥”馬賊們,也迅速遠遁。從始至終,都沒靠近距離車隊二百米的範圍內。雖然槍聲響得宛若爆豆,但射過河來的子彈,卻大多數打到了空處,沒給車隊造成任何實質上的損失。
有股煙花的味道隔著小溪飄來,飄進了鬼子和偽軍們的鼻孔。“八嘎特內俄嘛吆啊。”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