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了熊耳山以後,花雲改走小路,自以為能夠擺脫追兵,卻不料楊積善身邊的一眾家奴中,有人會看馬蹄印,總能躡到花雲的行蹤。直到最近一次遭遇戰中,花雲殺了那個家奴,這才將楊家的追兵甩開,一路馬不停蹄,逃到了江都。聽說船家答應載他,花雲心神一鬆,終於支撐不住了。
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是一般的車馬行,見到花雲這種情形,是萬萬不肯再讓他上船的。但這長山車馬行或許是新開的緣故,並不理這些規矩。那夥計朝船上喊了一聲,過來兩個水手,將花雲抬上了船,連馬出牽過去了。
船兒駛離了碼頭,揚起風帆,順流直下,頗有一ri千里的感覺。到了正午,李靖挑起窗簾,只見外面**一片,不由吃了一驚,衝出船艙問道:“夥計,這是到哪裡了?”
那夥計笑道:“客官,咱們這是到太湖了。”
江南運河雖然剛剛開通不久,李靖也沒有來過,但他辭官前是駕部員外郎,管著車馬方面的事情,經常與工部打交道,因此多少知道一些關於江南運河的事情。按照圖樣上的標註,江南運河應該是繞過太湖的。
想到這裡,李靖厲聲喝道:“你們意yu何為?”
那夥計哈哈笑道:“咱們長山村的人與外面素少交往,可沒聽說過有你這門親戚,我倒想問問你究竟意yu何為!”
“豎子,敢爾!”李靖大怒,抬步上前,要擒那夥計。
卻見那夥計不知哪裡一用力,那船左右搖擺起來,李靖早立腳不住,差點摔倒在甲板上,慌忙矮下身來。船頭又過來一人,手中提著鋼刀,奔行如飛,顯然都是水xing精熟之輩。
湖面上風浪本來就大,那夥計又故意使力,船兒一時搖擺不定,李靖不由暗自叫苦。昨天晚上已經防著這是一家黑店,卻平安無事,竟自失去了精惕。
後來那人已到近前,揮刀yu砍,忽然一怔,問道:“大人可是姓李?”
李靖抬頭看時,卻是一名崑崙奴,皺眉道:“你認識某?”
那人棄了刀,納頭便拜,叩首道:“小奴是阿福啊,李大人不記得了?誤會,誤會,險些誤傷了自家人。”
吳郡王家被朝廷查抄以後,魏徵按照劉子秋的吩咐,派人上下打點,順利接手了王家的車馬行,並且將業務拓展到了江北。江都這家分店便是長山車馬行在江北開設的第一家分店,李靖是他們接的第一單生意。
劉子秋開設車馬行是為了方便收集和傳遞資訊,並不是準備打家劫舍的。偏偏李靖要去的是長山村,這才引起店裡夥計的猜疑。
原來,劉子秋從軍以後,謝家派人資助了長山村一大筆錢財。魏徵利用這筆錢財秘密打造了一批盔甲和兵器。大隋法令,禁止平民擁有槊、槍、陌刀、弓弩之類的兵器,如經發現,以謀反論處。為了保密,幾乎不允許外人進入長山村。
阿福知道李靖與劉子秋的關係,自然以實相告。
“不好!”李靖忽然說道,“今天早上搭船的那人叫花雲,是餘杭鷹揚府的鷹揚郎將,若是到了長山村,豈不要被他窺知秘密!”
阿福笑道:“大人放心,小奴剛剛看過了,那人睡得正沉,呆會將他捆了,綁塊石頭沉到太湖裡,神不知鬼不覺。”
李靖沉吟道:“不要魯莽,先弄清楚他有無惡意再說!”
阿福想到剛才差點便害了李靖一家的xing命,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說道:“不奴聽大人吩咐便是。”
忽然,一名水手匆匆跑了過來,說道:“福管事,船艙裡那小子剛才說了一通夢話,好像說劉子秋是他二哥。”
這名水手是留下來盯著花雲的,阿福聽到這話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李靖瞪了他一眼,說道:“走,帶某去看看。”
花雲靜靜地躺地船艙裡,臉上滿是泥汙,什麼也看不出來,推他也推不醒。李靖和阿福都是習武之人,能夠聽出花雲的呼吸甚是沉重。李靖伸手一摸花雲的額頭,驚呼道:“不好!此人病勢沉重,得趕緊找個醫士。”
“快,回長山村!”阿福一邊吩咐水手們開船,一邊向李靖解釋道,“大人,我家主母精於醫道!”
雖然劉子秋對高秀兒說過,沒有孫思邈指導,光看醫書是不行的,但高秀兒卻不以為然,每天閒暇時就捧著醫書一卷卷看下去。而高秀兒也似乎有這方面的天賦。現在,長山村的百姓有個小毛小病的,並不去城裡請醫生,全由高秀兒開方抓藥,而且總能藥到病除。
這一回,單有風帆仍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