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譚大聲應喏,上了車。先走了。袁紹過了片刻,登上另一輛車,下令去田豐家。
田豐本是鉅鹿人,不過他現在是袁紹身邊的重臣,家屬當然要到鄴城來。他家房子並不大,人也不多。顯然有些冷清。除夕之夜,一家四口圍著火爐,正在聊天。田豐性子剛直,他的夫人和一對兒女都有些怕他,輕易不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田豐說,偏偏田豐又心事重重,好半天才嘆口氣,這氣氛實在談不上溫馨。
內堂的門突然開啟了,僕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裹挾著一陣寒風。田豐眉頭一皺,剛要怒斥,卻看到袁紹父子微笑著站在門口,吃了一驚,連忙對妻子和兒女揮揮手,示意他們進內室去,自己起身迎了上去,施禮道:“將軍,你怎麼”
袁紹打量著四周簡陋的裝飾,淡淡的嘆了一口氣:“元皓,你何必這麼苛責自己?別人看到了,會說我的。”
田豐笑了笑:“將軍何須擔心那些流言,徒生煩惱。”
袁紹哈哈一笑,一振雙臂,伸出雙手在火上烤著,招呼田豐道:“元皓,來,坐,我們說說話。平時人多耳雜,難得清靜,今天我就只聽你一個人說。”
田豐目光一閃,拱手道:“那好,我去準備點酒菜,今日與將軍痛飲。”
袁紹招了招手:“這等小事,何須你去辦,讓孩子們去做吧。顯雍,還不把酒搬上來。”
袁熙應了一聲,親自捧上一對精緻的夜光杯,兩個親衛捧著酒和菜送到堂上。袁熙安排好就退了下去,在廊下侍候。袁紹親自開啟琉璃酒甕,在兩隻夜光杯中各倒了半杯葡萄酒,然後持起一杯遞給田豐,含笑道:“嚐嚐,西域的葡萄酒,聽說另一位車騎將軍還為此做了兩句詩,叫什麼‘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找小說素材就到吾讀'’”
田豐眼角一顫,覺得有些不妥。袁紹是自封的車騎將軍,劉修是朝廷封拜的車騎將軍,西域現在控制在劉修手中,在西域主持大局的就是河間啵�蘇培A。河間人不支援袁紹,反而聽劉修的命令,這本身就有些不祥,而西域的葡萄酒就算在洛陽也是非常難得的稀奇物事,販賣到鄴城來,這一甕酒就是二十金,至於這兩隻夜光杯,那價格就更不好說了。
冀州打了這麼多年仗,雖說底氣還是很足,可相比於青徐之間從絲路上獲利日見豐厚來說,冀州人的心氣已經有了一些不可言喻的變化,當此之時,袁紹還這麼豪奢似乎並不合適至尊狂顏全方閱讀。以田豐的脾氣,如果換在平時,他就要讓袁紹難堪了。今天是除夕,袁紹主動上前要與他談心,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總不能一開口就讓袁紹不高興。
田豐想了想,好半天才壓下湧到嘴邊的話,強笑了一聲:“劉修不學無術,除了精於繪事這樣的小技之外,哪裡懂什麼詩,不過是順口說兩句罷了。”
袁紹哈哈大笑,呷了一口酒,拈起一顆青豆扔進嘴裡,慢慢的嚼了兩下,又道:“元皓你說得不錯,劉修不學無術。喜歡求新求變,就連說話也喜歡造一些新詞。當初一到洛陽,他就罵人是傻且,美名其名是古語,後來又造了個什麼詞叫打醬油”
“醬油?”田豐一時沒聽明白。這年頭用醬很正常,但還沒出現醬油這種東西。
袁紹伸出小指撓了撓鬢髮,笑道:“什麼是醬油。我也不清楚,大概是醬的一種。不過打醬油這個詞的意思,我卻明白。要說起這事。還真有幾年了。”袁紹把那次在橋玄府中遇到劉修的事說了一遍,田豐這才明白打醬油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很不以為然。只是淡淡的笑了一聲,不作任何評價。
袁紹看在眼裡,有些不悅。自己費了這麼多的口舌,降尊紆貴來看你,給你講笑話,你連個場面話都沒有,未免太不給面子了。他左手託著酒杯,在火塘旁慢慢的光動著,看著血一般的酒在杯中盪漾,一時有些沉迷。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元皓,你覺得劉修這次會不會打醬油?”
田豐愣了一下,這才明白袁紹是指當前的戰事。他撫須沉吟刻:“將軍是擔心天子御駕親征會對民心人干擾?”
袁紹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散去,輕嘆了一聲:“我袁家起兵這麼多年。又有各州賢良相助,可是到如今,地未拓百里,位未進一步,劉修卻挾並涼之勢而來,一戰而定江南。如今那個野種又要御駕親征。愚夫愚婦們不知真假,這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啊,元皓,何以教我?”
田豐搓著手,沉吟了半晌:“將軍,我倒不這麼看。”
袁紹“哦”了一聲,抬起頭看著田豐,眼中漸漸露出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