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妻妾兒女,都是悶著頭喝酒,誰也不敢大聲說話,袁紹恍惚間忽然有一種難言的寂寞湧上心頭,他拉緊了身上的貂裘,強笑了一聲:“來,大家喝酒。”
袁譚等人互相看看,遲疑的舉起杯子,嚅嚅的向袁紹恭祝新年,他說得吞吞吐吐的,讓袁紹非常不滿意,卻又不好大聲斥責,只好皺了皺眉。袁譚一直在小心的看著他,見他這副表情,心中更是惴惴,後面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袁紹更是煩悶,擺擺手,示意袁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想了片刻,眉毛一掀,忽然道:“小皇帝要親征,你們覺得如何?”
袁譚剛才吃了癟,此刻不敢多嘴,低著頭不說話。袁熙見了,起身笑道:“父親,這是好機會啊。”
“怎麼個好法?”袁紹厭惡的看了一眼袁譚的窩囊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生怕把袁熙也嚇得不敢說話了。袁熙有些緊張的舔了舔嘴唇,同情的看了一眼兄長。這才說道:“小皇帝不知道天高地厚,貿然親征,是自投羅網。只要擒殺了他”
袁熙還沒說完,袁紹就不滿的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見此情景,袁熙也不敢再說了,期期艾艾的草草結尾,低下了頭。
袁譚看了他一眼,同樣報以同情。
袁紹暗自哀嘆了一聲,強按住不快。又問袁譚道:“顯思,你的看法呢,和顯雍一樣?”
袁譚喏喏的點點頭。
袁紹暗自搖頭,他看得出來,袁譚其實並沒有自己的想法,他是連話都不敢說了。袁紹看著他們那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看看四周妻妾們如驚兔一般的目光,他又覺得有些沮喪。這大過年的守歲,坐了一屋子的人,怎麼這麼枯寂,一點節rì的喜氣也沒有。
“這個顯思。顯雍,你們也不小了,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要嘗試著去做點事,去動動腦筋。”袁紹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道:“僅僅讀書,是學不到真學問的,除非你們做個博士。如今世事維艱,你們也應該幫為父分擔一點責任。”
“喏。”袁譚和袁熙雖然有些詫異袁紹的態度,卻還是感激的應了一聲。袁紹獨掌大權,一直沒有讓他們兄弟擔任具體的任務,現在說這句話,顯然是要分權了。對於正當年少,渴望著建功立業的他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值得高興的好訊息。
“你們初經政事,有些不懂的地方也很正常。不懂不可怕,怕的是你們不肯問。”袁紹的口氣更加緩和,“學問學問,有學有問,才有學問,你們懂了嗎?”
“多謝父親教誨,我們明白了。”袁譚兄弟應聲答道,頓了片刻,袁譚又問道:“敢問父親,對於小皇帝要親征這件事,父親有何高見?”
袁紹輕笑一聲:“那個小子蠢,我們可不能比他更蠢。劉修想把我們當刀使,天下哪有這麼容易的好事?”
袁譚心思一動,忽然一拍手:“父親,我明白了,劉修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我們殺了小皇帝。小皇帝還年幼,沒有子嗣,他如果死了,劉修繼位的可能xìng最大,還可以打著為小皇帝報仇的名義來攻擊我們。”
袁紹笑了笑,點了點頭:“雖然不完對,可是你能想到這些,也是不易。”
袁譚緊張的心情一去,又得到了袁紹的半句表情,心情更輕鬆了些,他連忙舉起酒杯,向袁紹敬了一杯酒,又恭敬的說道:“還請父親指點。”
袁紹放下酒杯,看看袁譚,又看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等著聽解答的袁熙,心中湧起一陣得意,不過這絲得意隨即又被他掩飾起來。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顯思你想到了劉修的目的,這是非常正確的。因為從一開始,我們的對手就還是宮裡的那個小皇帝,而是劉修。”
一提到劉修,袁紹的心裡就有些苦澀。劉修剛來到洛陽,為了生計而開面館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名揚天下計程車人領袖,每天在家裡接待四方來訪的名士、劍客,他是先聽到羅敷面館的名字,後來才知道劉修這麼一個人。就算知道了,他也沒有當回事,對他來說,劉修根本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邊鄙之人。除了一個先生還算有點名氣之外,他是什麼也沒有。
盧植雖然學問不錯,可是對於袁家這樣的世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袁紹沒有把劉修當回事,後來袁術和劉修發生衝突,並在劉修手中吃了苦頭,他也沒太在意,他甚至有些喜悅。袁術和他爭了那麼多年,時不時的拿他的庶子身份讓他難堪,現在終於有一個人讓他吃癟,實在是讓人很開心的事。有那麼一段時間,袁紹甚至對劉修頗有好感,如果不是顧忌到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