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關帷領著幾個人走了進來。他看見沈萬三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那櫃檯中的珠寶樣品,不由得咳了一聲,以引起對方注意。果然,沈萬三抬起頭。他見進來的人是關帷,不由一愣:“你”
“沈老爺,不認識我了?看來沈老爺別後非但無恙,而且還頗為春風得意。”關帷用一副不酸不鹹的口吻說著。
“得意不敢,只是春風依舊吧!不知關大人現在何處發財?”
“說發財,我也不敢,關某隻是在金閶陳記商號謀個管家之職,是混口飯吃罷。”
“關管家今日來此,不知有何公幹?”
“大約是和沈老爺同一個目的吧!”關帷哂笑一聲,接著他回過頭對汪老闆說:“我們陳老爺聽說你要盤店,吩咐鄙人前來接洽,想盤下你的店。”
汪老闆聽了一愣:“陳老闆他、他要盤我的店?不知肯出什麼價?”
“陳老爺發話了,就著你和這位沈大官人談的價,我們在上面加一成。”關帷說著掃了一眼沈萬三。
汪老闆顯然高興了,主顧們互相抬,這價抬得越高,對他而言,那當然是獲利越大了。不過,對那位口碑並不好的陳泰,他終究不放心:“關大人這句話可是當真?”
“陳老爺讓我把銀票都帶來了,當場成交,當場兌付,這又豈可是兒戲?”
汪老闆聽了,忙不迭地從沈萬三手中拿過賬本,遞給了關帷:“這是鄙店的賬目,請關管家過目。”
沈萬三不滿地看了勢利的汪老闆一眼,接著又轉過頭看著關帷:“關管家,你這是何苦?”
關帷接過賬本,看著沈萬三,一聲冷笑:“蘇州城裡,頭腦清醒的商人,大約不止是沈老闆一個吧?”說著,他挑釁地哈哈一笑:“至少,還得算上我關帷一個!”
沈萬三知道閶門陳記商號的實力,只是他萬沒想到這個關帷竟投了陳泰並做了他的管家,他看見王信他們正不解地看著他,在此情況下亦不便解釋,於是他站了起來,招呼王通道:“我們走!”
“走?沈大人就這麼輕易地走了?得了汾湖陸家的那份家業,難道現在還沒有力量來跟我拼一下子?”
沈萬三回頭看著關帷,接著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跟你拼?你不要忘記了你是什麼?充其量你只是代你那個陳老爺來盤這個店。這大主意可不是你在拿吧!哼!有什麼可狐假虎威的?”
“狐假虎威?”關帷一陣哈哈大笑:“嘿,你要說我是為虎作倀呢,豈不更確切?少點文墨,用詞不當啊!只是沈老闆,難道你不感到我這根刺,紮在你身上有點疼嗎?”平素話語不多的關帷,可是把憋了三年的情仇,盡情地宣洩了一番。
“‘疼’?可惜,關管家當初要是得到陸家祖產,要是更得到陸小姐,那就不會是一根刺,而是一把鋒利的刀了。這刀砍下去那才會讓別人疼呢!我這句話,關管家也許心中感到有點疼吧!”
關帷臉色難看了,瞪著沈萬三,說不出話來。
“說真的,我不恨你,只是有點可憐你。可惜了!這麼個精明的角兒,如今說得好聽點,是扮演個替他人作嫁衣裳的角色,要是說得不好聽點,那可是當一條竄來竄去的狗!”說著,他和王信、四龍出了店。
鉅商沈萬山 /吳恩培
六十八
關帷看著沈萬三的背影,猛地將手中的賬本舉起,摔在桌子上。
站在一旁,大約也聽懂幾成的汪老闆,看見關帷發起怒來,倒有些擔心了:“關管家,我這個店你們盤不盤了?”
關帷惱怒地瞪著汪老闆:“盤!”說著,他一把拉過汪老闆,走到後堂,壓低嗓音:“我為你憑空增加了一成,這,你就一個人獨吞?”
汪老闆當然懂得他的意思,他圓滑地轉動了幾下眼珠:“這哪會呢,我少不得要拿出一半孝敬您哪!”
“哼,這還算拎得清!”關帷陰冷地一笑,顯然並不久甘於陳泰之下的他,要想自立門戶,必須有一定實力,可在目前,他還必須藉助於這個肥肥胖胖的陳老爺,小心地經營著自己的天地。
心情鬱悶的沈萬三,回到旅館宿處,原本極愉悅的心情,被那個突然出現的關帷弄得不知所措,他需要調整一下。
來蘇州後,他就知道陳泰世代經商,樹大根深,實力不俗,蘇州閶門商肆一百多家店鋪中有六十多家,都是他陳家開的。原本他就想抽空去拜訪這個金閶陳記商號的老闆,當然無非是希求取得這個同行的提攜,至少是大面子上能過得去。可現在突然殺出的關帷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