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退休後幾個月的一天,他的助手打電話給我說他有一個私人請求。他將做一個比較重要的講演,想讓我給他看看稿子。我答應了,那天下午,從他辦公室傳過來一份傳真,說他會在晚上從家裡打電話給我。
電傳過來的講稿堪稱上乘佳作,觀點深遂,句子連貫,措辭考究,雙音節、三音節、四音節詞躍然紙上。問題只有一個:我在白宮為他服務一年多了,真不敢想象傑裡·福特如果講完這樣一篇稿子會有什麼反響。這和他當總統時的講演風格截然不同,要是人們誤認為他故意改變自己怎麼辦?他要是在那些繞嘴的詞彙上結結巴巴怎麼辦?顯然,他是想重改一下稿子才打給我電話的。
“好了,”他說,我幾乎能想象出他吐煙的樣子,“我非常想知道你對這篇稿子的看法,大衛。”
“總統先生,這是一篇很好的稿子。撰稿人給你寫了一篇一流的稿子。”我開始結巴了,不知道下面的話該怎麼說,“但是,文章中好像有些不太適合您風格的地方,先生,您是不是想讓我重新整理一下,把它改寫成與您的風格大體一致的稿子?”
一陣沉默
我知道我已經點明瞭我的意思,但不是很露骨。我也知道他明白了我正在向他暗示如果用詞簡單些、大多由單音節片語成的稿子,講演起來會更容易些。他在任時,我和其他撰稿人就是這樣為他寫的。
電話裡傳出他的笑聲,“不,”他慢慢地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喜歡這樣的稿子。幾年來,我頭一回有機會坐下自己寫一篇演講稿,完全按照我喜歡的方式來寫。我只想在你這兒先試試。”
碰了一鼻子灰再往下說就難了,我咕囔了幾句。我們談了一會兒,他就跟我說再見了。我在白宮時真愚蠢,自以為是,還勸這樣一位傑出的人不把他的智慧表現出來。為什麼我們以前硬要他在大眾面前按我們的意思講話,就像老牛反芻一樣?為什麼他以前要接受這種方式?他任總統期間,很多為他服務的人,包括我在內,從來沒有注意到他想以更高的水準來講演。也許,從來沒有奢望過當總統的他,自己也低估了自己吧。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轉,傑裡·福特越來越傑出了。人們逐漸意識到在他任職期間,他的性格與領導才能最貼近國家的需要,他是理想的為他人療傷的人。當我們經歷了眾多的醜聞,尤其是克林頓時期,福特的忠誠厚道讓我們知道領導人應具有什麼樣的人品。“傑拉德·福特是我們最低估了的現代總統。”里根傳記作者埃蒙德·莫里斯這樣說。
讓我們看看記者理查德·裡夫斯內心的轉變過程吧。1974年秋,裡夫斯在國會大選的最後幾天裡一直跟隨著新總統,他給《紐約》雜誌投了一篇極具諷刺意味的稿件,雜誌封面上有一張坐在總統辦公室裡的大傻瓜的複製照片,題目為“女士們、先生們,這就是美國總統”,下面寫道:“不是皇帝有沒有新裝的問題,而是到底有沒有皇帝的問題。”一年後,裡夫斯把他的批評擴充為一本書,聲稱“福特太遲鈍,他缺乏想象力,不善言辭。”
在談到福特高升時,裡夫斯甚至還借用了布賴斯勳爵的一句話:“在一個才能出眾和一個老實厚道的人之間作出選擇,老實厚道的人更被看好。”布賴斯於19世紀末到美國大陸,他對為什麼這麼多平凡的人會成為總統做了調查。裡夫斯知道尼克松本來是想讓約翰·康納利做副總統,卻選擇了福特,是因為福特在國會中有忠誠厚道的美譽。雜誌上的畫像很快影響了人們,並在人們頭腦里根深蒂固。約翰·羅伯特·格林在福特傳記裡寫道:“在醜化福特上,沒人比理查德·裡夫斯更歷害。”
瑞夫重新審視歷史,他完全改變了對他的看法。1977年,他給《美國遺產》撰寫了一篇題為“抱歉,總統先生”的文章,他很後悔,並對幾年中政界與新聞界的黑暗墮落,尤其是媒體好對公眾人物品頭論足甚感悲哀,他勇敢地承認了對福特的詆譭在新聞界產生了負面作用。事後,他懺悔說:“福特做得比我想象的要好,他竭盡全力,做了他認為他應該做的:總統先生,我尊敬您並感激你。”
福特在位時被認為是笨拙的總統,心懷善意的人們說,他不能邊走路邊嚼口香糖。林登·約翰遜便這樣講過,這種觀點在大眾心裡根深蒂固。(實際上,裡夫斯講的原話是“不能邊嚼口香糖邊放屁”。林登·約翰遜的助手這些年一直在澄清這則故事。)這麼說不公平!但很多像裡夫斯這樣的記者和許多其他人卻想使這樣的描述擴大化,就像民主黨對福特發出的抨擊那樣。在政府裡,我們這些在福特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比媒介所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