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曜又道:“這是明面上的,在暗地裡,府州、麟州二地,我有相當把握,折家和楊家可以為我所用,一旦太原方面真有什麼意外,府麟二州的折、楊二軍可以使天德軍無法南下,甚至使朔州振武軍也不敢輕易調動大軍南下馳援太原。另外還有我藏得最深的一步暗棋就在太原。”
他這麼一分析,王笉的擔憂便少了許多,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歉然道:“可惜奴將家主印信交給了昭逸叔父,否則的話,或許也能幫上一點忙。不過奴執掌印信數年,在太原多少也有一些人手可用,如果五郎需要,可以吩咐他們。”說罷便將其中詳細告知李曜。
李曜聽罷,不管用不用得到,先暗暗記下了,畢竟此去太原兇吉難料,多一些保障總不是壞事。
兩人將太原之行的細節再推敲了一番,確認沒有什麼疏漏之後,李曜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道:“我從太原回來之後,朝廷會有一次大變革,是關於賦稅的一次調整。我欲將田賦和徭役合併,統一折成錢幣徵收,與兩稅法不同的是,過去的把丁稅將會攤入地畝。此後,朝廷便只按照田地多寡來徵稅,丁男數目不再作為計稅標準使用。而天下之人,但凡有田,無論自耕自種的尋常百姓,還是皇莊王田,今後也都統一納稅,包括陛下的皇田和我的封地王田也都一樣五姓七家等名門大族田畝甚多,此事一旦推行,必然會有不少人反對,若是你們太原王氏內部也是如此,你便”
王笉為難道:“奴已不掌家主印信,又是女子之身,這等大事,只怕說不上什麼話了。”
“無妨。”李曜搖頭道:“我不是讓你強令他們什麼,只是讓你帶句話給他們。”
“哦?什麼話?”王笉略微詫異,心道:“不知是威脅還是拉攏?還是二者皆有?”她剛才聽了李曜對自己的承諾,已經幾乎把自己看做他的女人了,思想自然有些轉變,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全不為家族考慮,因此會有這點想法。
誰知李曜卻只是道:“死守田產,以糧食為財富,這種人今後一定會後悔的。”
王笉遲疑道:“是因為五郎你已經決定要推行這種新稅法的緣故?”
“不。”李曜搖頭道:“關鍵不在於此,而是”他鬆開王笉,從桌上拿過一份奏章遞給她,道:“這是戶部幾名員外郎和主簿前往蒲州東昇新城考察工商業之後的奏報,其中他們對東昇新城入股收益做了詳細調查。這份奏報顯示,僅從工業的角度來看,入股東昇新城民用農具產業的股東,投資年回報率為四成三分(即43%,以下均同);投資棉布等紡織產業的年回報率為三成二分;投資建築產業的年回報率為三成一分;投資鐵、煤等礦業的年回報率為三成四分無論投資哪個工業產業,其年回報率均遠遠超過土地種植出產所得。至於商業方面,由於經營管理方式不同,差異相對較大,其中某些特殊商業也的確有著相對更大一些的風險,但總的來說,其收益也至少十倍於土地種植出產。”
王笉在還未將家主印信交予王摶之前,也主導過投資入股東昇新城,這份報告的真偽她自然一清二楚。太原王氏在各種大小型農具方面有建有專門的“工廠”,在紡織、礦業也都設有工廠,其中收益大體與這份報告所顯示的相差無幾。而李曜說“相差較大”的商業方面,太原王氏也同樣有不少涉足,其中主要是高階餐飲業務、典當業務、米行、布行和水運。
由於太原王氏的官場基礎,加上其對李曜崛起的大力支援,使得他們獲得了不少朝廷方面的優勢,比如朝廷對東南漕運的運輸,其中某一段水路便是太原王氏接手(其“水運商行”總部設立在東昇新城);僅這一業務每年的獲利,就頂得上三萬畝良田的收益!要知道,現在東南的漕運可比全國統一時差了不知道多少,如果將來朝廷一統乾坤,光是這一小段漕運的收益,只怕就比得上太原王氏如今的全部良田了,因此李曜剛才那句話,絕非兒戲,也絕無誇張,對於這一點,王笉毫不懷疑。
她知道李曜特意對她說起此事,既是對自己的一種關懷,以免因為這件事讓他們二人之間產生隔閡,同時也是對太原王氏一直支援他擴張勢力的一種回報。便點了點頭,道:“五郎的話,奴一定帶到。”她微微一頓,又有些遲疑地問道:“只是奴有些不解,五郎為何急於對稅制進行改革,須知稅制乃是朝廷根基之一,如今朝廷連徵李茂貞、王建而勝,威望大振不假,但畢竟尚未乾坤一統,如此改制,五郎你就不怕某些世家大族東逃中原、淮揚甚至吳越等地,為朱溫、楊行密、錢鏐等輩所用麼?”
李曜當然知道她問這番話是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