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翔卻立刻擺手,道:“大王,眼下汴州恐怕不是李正陽的目標。”
朱溫一怔:“嗯?子振這是何意?”
“大王可知這訊息是何處探馬傳來?”
朱溫搖頭:“不知。”
敬翔嘆道:“是濮州。”
朱溫大吃一驚:“濮州?李存曜這是要去救王師範?!”忽然又覺得不對,怒道:“那為何在濮州才被發現?滑州的兵馬都是吃屎長大的嗎!”
在唐時黃河主河道,滑州和濮州是朱溫轄區裡緊鄰黃河的兩座大城,其中滑州處在濮州上游,因此才有朱溫這一怒。
敬翔苦笑道:“滑州大王,滑州只有千餘人馬了。”
朱溫這才想起來,為了展示軍威,別說中原諸城兵馬幾乎被自己抽調一空,就連魏博等鎮都在自己的嚴令之下派來援軍。這滑州也不算小城,剩下的區區千餘人馬估計還都是老弱病殘,陸上要道都不見得照看得全,哪裡還能想到去監視水面?自己這一怒,倒是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了。
他乾咳一聲,問:“濮州守軍發現了河中水軍,難道李存曜現在正攻濮州?”
敬翔搖頭:“未曾進攻濮州,河中水軍仍然順流而下。濮州方面在派人飛報汴州之時,也同時派出信使通知下游鄆州等地守軍去了,希望能趕在李存曜之前讓下游各地有個防備。”
朱溫這才轉怒為喜:“好,這還差不多濮州現在是誰在主持軍務?是王彥章嗎?”
敬翔點頭:“大王記得分毫不差,濮州守將正是王子明(子明,王彥章字)。”
朱溫頜首,思索片刻道:“子振,你若是李存曜,你會選擇在何處登陸?”
敬翔苦笑道:“不瞞大王,若僕為李正陽,根本不會選擇水路而來,尤其是不會選擇順流直下而去淄青。”
朱溫深皺眉頭:“孤王也覺得李存曜這步棋走得太險。如此自水路而來,順流而下,雖然快捷,但他要想回去,可就不那麼容易了。難道他還打算拿這至多十萬兵馬,就將孤王徹底擊敗不成?若是不能擊敗孤王大軍,這中原腹心之地皆是孤王多年耕耘得來,根基之牢,豈是他能輕易撼動!前次他數千騎兵,的確攪擾得孤王腹心不寧,可那也不過是仗著行軍迅速罷了,此番既然是大軍前來,孤王若要圍剿,他除非有本事讓這十萬大軍全部長出翅膀來飛走,否則總免不了要被孤王包圍、殲滅問題是,以他李存曜之能,豈能連這點常識也不知曉?子振你說,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麼圈套?”
敬翔心中叫苦,要說天下間有誰用兵是他全然無從捉摸,甚至於提到其名字都讓他覺得有些畏懼的,也就只有這李正陽一人了,偏偏此人現在還取代了其假父李克用,成為大王的最大對手
這話當然不能說,大王的問題,當然必須回答。敬翔嘴角微微抽了抽,澀聲道:“僕以為,有三種可能。”
朱溫眼前一亮:“你說!”
敬翔清了清嗓子,道:“第一種可能,水軍大隊只是疑兵之計,其中真正的水軍可能是足員滿額的,但馬、步軍或許並沒有多少兵馬。這支兵馬東來的目標,可能可能是為了救王師範去長安,並未打算跟大王正面交鋒。”
朱溫愕然,遲疑道:“這該不會吧,王師範偌大基業,他能捨得放棄,一文不值地去長安?再說他偌大家族,怕也很難短時間內舉族隨船而走吧?”
敬翔道:“僕也只是猜測而已,李存曜之心,誰敢料定?”
朱溫輕嘆一聲,點點頭不說話,只是擺手示意敬翔繼續說下去。
敬翔於是道:“第二種可能,李正陽的確是大軍東來。”
朱溫立刻坐直身子,盯著敬翔,顯然十分關注。
敬翔道:“他的打算,可能是以淄青五城為寄託,由他河中軍充當機動兵力和主力作戰兵力與大王的平叛大軍決戰,至於糧草、輜重,自然全由王師範負責。想來李正陽以朝廷右相身份親自來援,救王師範於危難之中、覆頂之際,這般大恩大德,王師範還能不清倉以謝?”
朱溫驚得汗毛都豎了起來,臉色發白,喃喃道:“青州之戰若是多了李存曜的十萬大軍,這勝負可就,可就難說得很了。”
誰知敬翔今日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陰惻惻地道:“還有更壞的一種可能。”
朱溫一顆心都懸了起來:“還有更壞的?”
敬翔沉沉點頭:“楊行密的淮南軍來得雖然不多,但他與李存曜早有交情,如今李存曜崛起關中,若是其與楊行密勾結,王師範死守淄青,李存曜縱兵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