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聖駕,人臣職分!”李克用說完忽然一頓,遲疑道:“王弟此來,可有先到蒲州,將此事知會我那存曜孩兒?”
延王忙道:“弟與樞密副使薛齊偓一來太原,一去蒲州。”他說著拱手道:“說來還要賀喜王兄,官家不僅將王兄請立河東四面總攬後勤諸事排程大行臺之事照準,還為蒲帥加了同平章事,今後蒲帥便是使相了。”他雖與李克用平輩,但因李曜已是大鎮節度,也自覺地不去佔點口舌上的便宜,不直呼其名,而稱蒲帥。
李克用略微遲疑:“此番迎駕,孤王與存曜吾兒自是沒甚多話,謹遵聖意而已。只是存曜前些日子才將河中鎮兵全然打散重編,只怕短期內未必有出兵之力這迎駕之事,怕不要孤王親自走上一遭了。”
延王笑道:“薛樞密已飛報於弟,說蒲帥已經答應,一月之後出兵西進,以迎聖駕。”
李克用聽罷,欣然點頭:“存曜果然了得,些許時日,便做成此事。如此也好,孤王即刻出兵,一月後正與存曜會合,西迎聖駕。料有我父子二人護衛鑾輿,縱使李茂貞狗膽包天,也不敢進犯。”
李克用話音方落,卻有一封書信送來,開啟一看,原來是華州節度使韓建所書。晉王看完後卻是“啊”的一聲驚叫,眼前一黑,當場倒地不醒。延王與庭上張承業、蓋寓等人驚得面無人色,慌忙將晉王抬到內室。
韓建書信上究竟寫的什麼,竟把晉王氣得驚厥?這要先說皇帝聞李曜尚需一月準備,也就坐立不安地等了二十來天,這才真個天子北幸。這日行至富平,已陸續收到楊行密表請遷都廣陵,王建請幸成都等奏疏,都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天子自然不予理會。然而那華州卻在關內,與天子近在咫尺。節度使韓建帳下有一謀士,名叫李巨川,這日獻計韓建道:“關中龍興之地,而明公身側都是強藩,身處弱勢,若能得天子在側,則可號令群雄,反弱為強。若使天子渡河,明公大勢去了!如今河中有那李存曜坐鎮,明公豈能自安?倘若再不有所行動,遲早要被太原所並。”
韓建被他蠱惑,就派兒子韓從允奉表赴行在。奏道:“聞聖人出幸,臣心中甚是不安,已將華州行宮收拾妥當,恭請天子幸華州暫住!”
昭宗見奏,回韓從允道:“韓愛卿父子既有忠心,朕即授韓卿為京畿都指揮、安撫制置及開通四面道路、催促諸道綱運等使,以維護關內治安,負責督運綱餉至太原。卿可平身,且回去辦差吧!”也不理韓從允,繼續北行。自有知制誥草擬好制書,請了金印,交付韓從允,不消多說。
韓建見兒子沒能將天子“請”到,忙自領大軍趕往行在。昭宗大驚,害怕他又和李茂貞狼狽為奸。當時諸王領著殿後四軍的大部在中渭橋斷後抵禦李茂貞,天子跟前僅有捧日都頭李筠的一千兵護衛,根本不能跟韓建的華州兵抗衡。
昭宗略定心神,喝斥道:“卿此來是要劫駕麼!”
韓建慌忙跪下,頓首涕泣道:“臣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劫駕了!只是方今籓鎮跋扈的,何止李茂貞。陛下若離開宗廟園陵,遠巡邊鄙,臣恐車駕一旦渡河,則無復還之期了!華州西距長安不遠,控帶關輔,臣積聚錢糧,訓厲兵馬,十有五年,兵力雖微,也足以自固。願陛下駐蹕,以圖興復。”說完又是頓首不止。
旁邊宰相崔胤原本便是朱溫一派,自思不能為太原所容,乘機奏道:“華帥所言甚是,請陛下三思。”昭宗一見崔胤,怒從胸中起,惡向膽邊生。思及李唐社稷就是被這等奸臣所毀,當下指著崔胤對韓建說道:“去年,李茂貞犯闕,晉王入關,勸朕除惡務盡,將李茂貞一舉殲滅。正是這等奸臣勾結亂黨,阻止朕從晉王所請,才有的今日李茂貞三次犯闕!朕今日便從韓卿所請,然而幸華州之前,須將這等誤國奸臣逐出朝堂!”
韓建聞言,心中不悅,然也不敢違旨。聽天子下詔將崔胤罷相,出為湖南武安軍節度使。鑾駕遂進入華州。
李茂貞兵入長安,見劫不得天子,卻將長安宮市洗劫一空。大明宮這些年來禍患連連,自黃巢之亂,已是多次被洗,竟已破敗不堪了。李茂貞自長安返,順道巡視了邠州,表示自己正式將邠寧鎮納入了麾下,自授其假子李繼徽邠寧靜難軍節旄。
而韓建劫得天子,心中卻還是懼怕晉王統兵入關,他心中盤算,就算晉王不來,李存曜若是出兵西進,怕也不是自己所能抵擋。這日忽然思得一計,卻於天子身旁將李存勖要來,押為人質,幽禁在十六宅。而後修書給晉王道:僕聞晉王幽州有變,恐天子至晉,令王分心,不能專志。故請天子先幸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