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儘量的撫慰他。孩子還在發抖,對母親的問話也答不
上來;接著他又嚎啕大哭。魯意莎把他的臉在水裡浸了一忽兒,擁抱他,對他說著溫柔
的話,和他一起哭了。終於他們倆都靜下來。她跪在地下,叫他也跪在旁邊。他們做了
個祈禱,求上帝治好父親這種惡習,使他仍舊和和氣氣的,跟從前一樣。魯意莎安排孩
子睡下。他要她坐在床邊拿著他的手。那一夜,魯意莎在發燒的克利斯朵夫的床頭坐了
好久。酒鬼卻躺在地下打鼾。
過了一晌,克利斯朵夫上學了;他老望著天花板上的蒼蠅,把拳頭捶著旁邊的孩子,
推在地下;他動個不停,笑個不停,從來不念書。有一天,克利斯朵夫自己摔在了地下,
討厭他的老師便說了句難聽的話隱射某個大家知道的人,說他大概要青出於藍的走上那
條路了。所有的孩子聽著都哈哈大笑;有些同學還揭穿隱喻,加上一些又明白又有分量
的註解。克利斯朵夫爬起來,羞得滿臉通紅,拿起墨水瓶對準一個正在笑的人扔過去。
老師衝上來就是一頓拳頭,用鞭子抽他,要他跪在地下,再加上極重的罰課。
他臉色發了青,憋著一肚子怨氣回家,冷冷的說他再也不上學了。家裡人並沒把他
的話放在心上。明天早上,母親提醒他該上學了,他卻安安靜靜的回答,他早說過不去
的了。魯意莎對他軟騙硬嚇都沒用。他坐在一角,死賴在那裡。曼希沃揍他,他就直嚷;
每次揍過了叫他上學,他總是火氣更大的回答一聲〃不去!〃人家要他至少說出理由來,
他卻咬緊牙關,死不開口。曼希沃抓著他硬到學校交給老師。可是他一到座位上,就有
計劃的毀壞手頭所有的東西:墨水瓶,筆,練習簿,書本,而且故意做得教人看見,帶
著挑戰的意味望著老師。結果他被關進黑房。——過了一會,老師發見他用手帕縛著脖
子,拼命往兩頭拉,他要把自己勒死。
人家只得打發他回去。
克利斯朵夫很能吃苦。他結實的身體是父親與祖父的遺傳。家裡沒有一個嬌弱的人:
生病也罷,不生病也罷,他們從來不抱怨,什麼也不能使克拉夫脫父子的習慣改動分毫。
他們不管什麼天氣都出門,夏天跟冬天一樣,幾小時的淋著雨或曬著太陽,有時還光著
頭,敞開著衣服,由於疏忽或由於逞強,走上幾十裡地也不覺得疲倦。可憐的魯意莎一
聲不出的跟在後面,血色全無,兩腿虛腫,心跳得要蹦出來了,只能走一下停一下,他
們又可憐她又瞧不起她。克利斯朵夫也差不多要跟著他們輕視母親了:他不懂一個人怎
麼會生病的。他跌了一跤,碰了一下,弄破了,燙壞了的時候,他是不哭的,只對著使
他受罪的東西生氣。父親跟小夥伴們的強暴,街上和他打架的野孩子,把他磨鍊得十分
結實。他不怕捱打,鼻青眼腫的回家是常事。有一天,他在這一類的惡鬥中,被敵人壓
在身底下,拚命把他的腦袋撞著街上的石板;他被救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快悶死了。他
可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