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潮白用兩個指頭拈著陸潔換下來的胸罩和底褲,臉上的神情很疲憊,很無奈。
“這些東西,隨手放到洗衣機裡嘛,到處亂扔。”
陸潔並沒有伸出手,那邊卻鬆了手。於是,那些東西就無可挽回地掉在了地上。
陸潔覺得,還有什麼也掉在了地上。
陸潔呆呆地向地上凝視,那套登臺的披掛縮成一團,狼狽地偎在她的腳前。
曾幾何時,於潮白看到它們,就象看到震撼人心的偉大演出一般激動。可是如今呢,它們就象扔在後臺上的道具,陳舊而骯髒,冷寂地陳述著一種真實。
陸潔渾身發軟,她自顧自地往回走,耳朵裡完全聽不到於潮白又說了些什麼。
躺在床上,四肢靜下來,腦袋卻在旋轉,猶如一臺榨汁器。嗡嗡嗡嗡,不停地攪呀,拌呀,把所有的一切都打成了糊。
不知道什麼時候,嗅覺漸漸地凸現了。那嗅覺是一隻靈敏的小獸,捕捉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循著氣息溯尋,陸潔發現它是從衛生間那邊傳過來的。
洗澡之前的於潮白也在自行方便,廁所的門只是虛掩著,於是,一股股氣味就彌散了出來。
氯化氫?阿莫尼亞?——,是那種含著許多未消化食物的獨特的臭氣。
陸潔嘲弄般地在鼻子裡“哼”了一聲。她也覺得奇怪,這種難耐的氣味,為什麼過去她就沒有覺察?
那氣味彷彿有一種鎮靜作用,陸潔腦袋裡的榨汁器停了下來,靜了下來。懸浮的念頭慢慢地沉澱下去,一切都變得澄明而清澈。
草莓、櫻桃、三角旗,這些三維動畫似的繽紛的聲、光、色,現在想起來,竟有幾分可笑。陸潔甚至有些奇怪,當初自己怎麼會有那樣荒唐的激情。
那些往昔的情景,就象是與已無干的別人的事了。
於潮白就是在這個時候爬上床,湊到了陸潔的身邊。
他把自己洗得很乾淨,渾身還帶著浴液的餘香。他偏偏身,剛要伸出手,卻聽到陸潔說了句,“算了吧。”
“什麼算了?”
“咱們改天再說吧,我肚子有點兒疼。”
於潮白沒有堅持,他若有若無地舒口氣,說道,“用不用吃藥啊?”
陸潔搖搖頭。
“那好,改天吧。”
於潮白在陸潔的額上留下一個吻,然後獨自去了書房。那裡鋪著一張小床,今晚他要在那裡獨眠了。
陸潔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一陣,只好開啟床頭燈,捧起一本書,看進去看不進去地歪著腦袋瞧。
很晚很晚的時候,於潮白起來方便。他看到陸潔這裡還亮著燈,就拐了進去。
“還沒睡。怎麼,你哭了?”
於潮白伸出手撫著陸潔的臉。
陸潔自己摸摸,眼窩處果然有些潮。
“是怨我了?來來來,咱們現在就做——”
於潮白提高了聲音,把做出來的熱情洋溢著,手也就勢向陸潔的小腹處伸過去。
“不,真的,沒有怨你。快去睡吧,我也要睡了。”陸潔打了個哈欠。
“那好。親愛的,做個好夢。”
於潮白再次輕吻陸潔的額頭,然後才離開。
做個好夢?再沒有什麼夢了。
當然,也沒有什麼怨,有的只是倦。
我們是倦偶呢,陸潔朦朧地想。
陸潔在厚毛氈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澤瑪吉和澤爾車都守在她的身邊。
“醒了,醒了——”
澤瑪吉和澤爾車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們這是怎麼了?”陸潔覺得挺奇怪。
“陸,你睡了一天一夜呢。”澤爾車的神情中仍舊留著擔心。
“可不是嘛,陸。他從來沒有這麼乖過,澤爾車。”
澤瑪吉瞧瞧澤爾車,再瞧瞧陸潔,笑了。
澤爾車的手裡還拿著那個煮藥的陶罐,他將罐子晃了晃說:“陸,你飲多了。
回魂根,斷念草——”
陸潔點點頭。
陸潔已經弄清楚了,看來“回魂根”和“斷念草”熬出的汁水,有明顯的麻醉和鎮靜作用。吉瑪人用它們醫治男女之間的“迷症”,與其說是治療,毋寧說是一種原始的樸素的勸誡。
當天上午,澤爾車到山上砍柴的時候,獵獲了幾隻箐雞。澤瑪吉對澤爾車說,去送給採爾珠兩隻吧,過些日子果錯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