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瞪了他一眼,“我就是高興,這小河村都有一百年沒有當官人了,想不到我老金家這回露了臉,可惜你奶奶不在家,不然咱可要大慶一番哩。”
我二叔二嬸他們呢?
這不包產到戶了麼,自家田裡的農活耗不了多少時間,你二叔在青西鎮幹泥水活,你二嬸也過去幫忙了。
三叔他們都好吧?
你三叔還不是老樣子,學校裡照顧他,現在你三嬸在學校食堂打打雜什麼的。爺爺說到這裡嘆嘆氣,“唉,就是你四叔,又不知道他飄到哪裡去了,承包田都是你二叔幫著收拾的。還有你老叔,家裡女娃都仨個了,還要生,現在又躲起來了,也不知道他兩口子在哪兒?”
金恩華勸慰著爺爺,陪著說了會話,這心裡頭裝著明天上任的事,有點坐不住了,“爺爺,你先息著,我看看金叔去。”
恩華,你可要幹好,別讓全公社的人在背後罵我們金家。爺爺的臉變得嚴肅起來。
爺爺,放心吧。金恩華撫著爺爺的肩膀說道。
你去吧,晚飯咱爺倆下麵條吃。爺爺笑著拍拍他後背。
金叔是小河大隊的黨支部書記,和金恩華的爸爸、二叔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洞房朋友。
天那,小華,是你來當這個鄉長哇。金叔直拍自己的大腿,興奮溢於言表,“我說麼,這次總得來個幹實事的人吧,好,好。”
以後金叔可要多多幫助啊,金恩華笑道,“明天的會議通知到了吧?”
通知到了,一定參加,一定參加,金叔滿臉開心的笑,這本村的親近之人當了鄉長,以後辦事還不象自家走親戚樣方便。
金恩華點點頭,認真地問道:“金叔,鄉里的情況我是睜眼瞎,請你給我多多說道說道。”
金叔嘆了一口氣,“小華,不是我誇大其詞,這鄉里是亂得一塌糊塗,今兒個你要是不過來,我們哥幾個還真不想去參加會議。”
金恩華一怔,幸好自己早點下來,不然那些老油條們真的會給他個難堪。
“金叔,你給詳細說說。”金恩華幫金叔點上煙。
我們這些當大隊幹部的,私下裡把兩位黃書記叫做老活寶,兩個人互相鬥氣,都鬥了二十多年了還不消停,黃書記呢,資格老,參加革命比縣委劉書記還早幾年,黃付書記呢學問高,要不是身份差,早往上調動了,就這兩人,對我們下面的人,那是沒得說,可是,在公社就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你說東,他說西,你支援他反對,聽說上面想調走一個,可都死活不肯,黃付書記是咱公社人,自然不想老了還離土離鄉,黃書記是調不動,縣裡都怵他,聽說縣裡都說了,反正只要別鬧到外面去,就讓他們鬧去。
原來還有那麼多的曲折,比想象中複雜,“他們的矛盾到底為什麼這麼深呢?”
金叔吸了幾口煙,繼續說道:“那都是三年困難時期鬧的,那時黃書記還是付的呢,黃付書記還在月河中學教書,正好那年發大水,我們月河公社在水裡泡了整整半個月,田裡的稻穀沒了收成,家家沒了口糧,黃書記負責發放上面撥下來的救濟糧,每家都發了一點,其實也就是每人一二斤糠米,黃付書記他們家恰好是最後發的,糧食沒了,不是正發著大水麼,他們村又離公社最遠,別人家分到手的糧食又不肯勻出一點,公社只好說第二天再給送去,可是當夜黃付書記他老爺子又病又餓斷了氣,黃付書記認為是負責發糧食的黃書記的緣故,就這樣結下了樑子,後來黃付書記調到公社,兩個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就你來我往的掐上了。”
金恩華長吁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上面也真是的,想方設法調走一個不就得了。
金叔又點上一支香菸,笑著說道,“近年來,兩位黃書記都上了年紀,身體是不行了,可脾氣反倒見長,你不來上班,我也賴在家裡,不過最近好象消停了一點,這黃書記兒子在省城工作,黃書記請了長假待在省城,我們都有兩個月沒見著他了,黃付書記的家就在月河街,我們給他起了外叫花仙,整天在家種花弄草,就是每月發工資時在公社院子裡露個面。”
真是一對老活寶。金恩華的臉上閃過詭異的微笑,“金叔,還有兩位你接觸多嗎?”
金叔搖搖頭,“武裝部的李部長是個實在人,又是本地人,鄉里鄉親的,辦事還行,那個方文正麼,比你大不了幾歲,好象總是喜歡往上頭跑,聽說這幾天,他和土管員又去地區參加土地承包制的經驗交流會去了,不過我看這個人能力蠻強,作報告一套一套的,就是不大喜歡和我們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