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來回卻在罵,她說:日他媽的在我懷裡摸麼,我只說日他媽的要摸我奶哩,摸就摸吧,誰知道日他媽的把我懷裡幾毛錢摸走了!
一個小時後,就是狗尿苔和牛鈴回去不久,禿子金他們在塄畔下抓住了政訓班的一個逃跑者。這人長著地包天的嘴,嘴裡鑲著一顆金牙,或許正是下嘴唇長上嘴唇短的緣故,他才要鑲上了金牙。金牙在吃完了晚飯,說他肚子疼要上廁所,縣聯指的一個人拿著木棒帶他去了廁所,然後蹲在廁所外看守。金牙的一條腿害風溼疼,平日行動並不利索,也確實是拉肚子,稀屎和屁中咚咚響,看守並沒在意,還罵著:你放毒氣啊?!蹲遠了吃煙,可吃過了三鍋煙,金牙沒有出來,又罵:屙井繩呀你!沒有回答,去了廁所,廁所裡沒人只有件棉襖,金牙竟然是從蹲坑槽子裡鑽出去跑了。金牙的逃跑使窯神廟裡人都驚慌了,已經睡下的禿子金起來,吆喝所有的看守都不要睡,嚴加防範,他領著十幾個人就在村裡搜查。村裡沒有,再沿著村四周的塄畔尋。因為古爐村除了一面靠著中山,三面都是土塄,土塄最高處有三間房高,最低處也有幾米,他們根本沒想到金牙會從塄畔跳下去,而只搜尋著塄畔的樹柯拉子和架在樹柯拉子裡的包穀稈,稻草和麥草堆。就在村南口遇見了狗尿苔他們後,往西走了五十米左右,一叢野棗刺中發現了一隻鞋,這鞋是金牙的。搜尋的人翻遍了那裡的一堆一堆包穀稈,都沒有金牙的蹤影,有人就拾起了石頭往塄下扔著發洩,沒想塄下有了一聲呻吟。禿子金大喊:到塄下去,到塄下去!四五個人從前邊的小路上斜跑下去,黑咕隆冬的塄底裡果然躺著金牙。金牙或許是從塄上跳下去的,或許失腳掉下去的,他的一條腿原本風溼著,偏還是那條腿就骨折了。當下壓住金牙就打,打得都不能叫喚了,禿子金讓拉回廟去,但金牙已經走不動,打的人又都凍得打牙花子,沒人肯伸著手把他抬回去。縣聯指的人就說:覺睡得暖暖的,狗日的害得咱凍哩,他不怕凍,就讓他先在這兒凍一夜!當下解了金牙褲帶,把他胳膊扭著在樹上捆了。褲帶一解,金牙的褲子就溜脫在腳面上。又有人在塄畔的稻草堆抽了一撮擰成繩,把金牙從脖子到腿彎子綁纏了十二道,然後說:他跑不了,明早來往回抬。一夥人才回窯神廟去睡了。
狗尿苔並不知道他們離開村南口後發生的事,他睡到了後半夜,突然醒來,聽到老鼠在啃板櫃,老鼠老是謀算著板櫃裡的糧食,板櫃的四個角已經被啃過三個,好的是沒一個角被啃出個洞來。狗尿苔在黑暗裡說:失——!老鼠不啃了,他才翻個身再睡,老鼠又啃了。他又說一聲:失——!這時候巷道的什麼地方狗在叫,往常狗在夜裡也叫,但叫得聲緩,叫過幾聲也就停止了,可這次狗的叫聲特別兇,很快無數的狗都在叫,把婆也吵醒了。婆說:是狼進村啦?狗尿苔說:窯神廟裡跑了一個人,禿子金他們在搜尋哩,怕是逮住了吧。婆說:唉,真作孽。婆又說:你咋知道窯神廟裡跑了一個人?狗尿苔說:才黑那陣我和牛鈴在村口轉哩,看見禿子金一夥在塄畔上搜尋哩,說是有人逃跑了。婆說:那我問你出去幹啥,你說去牛鈴家了,哪兒也沒去?婆生氣了,狗尿苔趕緊給婆回話,說:婆,婆,炕昨不熱了,我給你暖腳。把婆的一雙半大不小、的腳摟在懷裡。婆不生氣了,說:知道孝順啦“狗尿苔卻說:婆,你說有鬼嗎?婆說:咋問這話?咋能沒有鬼?!狗尿苔說:你見過鬼?婆說:我見過活鬼。狗尿苔第一次聽說到有活鬼,說:啥是活鬼?婆卻不說了。狗尿苔說:你嫌我和牛鈴黑來轉哩,我看見來回也轉哩,來回是不是活鬼?婆說:甭胡說。狗尿苔說:哎婆,你還見到磨子嗎,他是跑出去了還是在他家的地窖裡?婆一下子坐起來,說:這話你給誰說過?狗尿苔說:沒給誰說過。婆說:沒給誰說過你給我說呢?!狗尿苔說:你是我婆麼。婆說:你婆也不能說,那話在你肚子裡爛了,沒了!狗尿苔再不敢說話了,假裝睡去還響了小小的鼾聲,但鼾聲響著響著,他也就真的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起了風,嗚兒嗚兒吹哨子,巷道里的雞要往巷頭去,毛全翻起來像個刺蝟了,轉過身又回走,卻是小跑,跑著跑著還貼著地面飛,一直飛到院門口,撞在了門框上。小石磨旁邊的那棵紅椿樹上,掉下來了個鳥窩,像個筐子,狗尿苔剛剛拾起,水皮媽過來要,狗尿苔不給,一隻鳥就繞著他們頭頂飛,兩人就吵架了。水皮媽說:你為啥拾我的柴禾,這紅椿樹是我家的!狗尿苔說:但鳥是我家的。水皮媽說:鳥是你家的,你媽生的還是你婆生的?狗尿苔說:咱倆都叫鳥,看鳥和誰說話。水皮媽就對著鳥吹口哨:嚯嚯,嚯嚯。鳥還在飛。狗尿苔就說: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