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軒中來。白公一見小姐便笑說道:“我兒,我今日替你選一個佳婿了。”小姐道:“卻是何人,爹爹從何處得來?”白公道:“方才有兩個秀才送和的《新柳詩》來;一個甚是胡說,這一個卻是風流才子。”隨將張五車的遞與小姐看。小姐接在手中看了兩遍道:“這首詩果然和得仙仙有致,自是一個出色才人。但不知爹爹曾見其人否?”白公道:“我雖不曾見他,然看此詩自不是個俗子了。”
小姐又將詩看了一遍道:“孩兒細觀此詩,其人當是李太白一流人物,便寫得濁穢鄙俗,若出兩手,只恐有抄襲之弊。爹爹還須要細加詳察。”白公道:“我兒所論亦是,只消明日請他來面試一首,便真偽立辨了。”小姐道:“如此甚好。”
白公隨又叫董榮進來,分咐道:“明日清晨,可拿我一個侍生的帖子,去請今日送詩的那一位張相公來,說我要會他一會。”董榮道:“那一個蘇相公可要請嗎?”白公笑將起來道:“這樣胡說的人還要請他?這等多講!”董榮慌忙去了。白公又將蘇蓮仙這首詩遞與小姐,道:“我兒,你看好笑嗎?”小姐看了,亦笑將起來。父女二人看詩說笑不題。
且說蘇友白自送了詩回去,張軌如又留在園中吃了半日酒,只到傍晚方才回到寺中。靜心道:“蘇相公哪裡飲宴回來?”蘇友白道:“學生今早即急急要回去,只因昨晚看月,遇著前面園中張相公王相公,留下同做和白小姐的《新柳詩》,今日同送去看,不覺又耽闊了一日。”靜心道:“蘇相公這等少年風流,卻又高才,白小姐得配了相公,也不負白老爺擇婿一場。”蘇友白道:“事體不知如何,只是在老師處攪擾,殊覺不安。”靜心道:“蘇相公說哪裡話,就住一年也不妨,只是寒薄簡褻有罪。”蘇友白道:“承老師厚情,感謝不盡。後來倘得寸進,自當圖報。”靜心道:“蘇相公明日與白老爺結成親,便是一家了,何必說客話。且去吃夜飯。”蘇友白道:“飯是不吃了,只求一杯茶就要睡了。”靜心叫道人泡茶與蘇友白吃了,方別了去。
睡到次日,蘇友白起來,滿心上想著《新柳詩》的訊息。梳洗完,正要到張軌如園裡來訪問,忽見靜心領著張軌如與王文卿走進來道:“蘇相公在這一間房裡。”蘇友白聽見,慌忙出來相見。張軌如便笑說道:“蘇兄今日滿面喜氣,一定是《新柳詩》看中意了。”蘇友白道:“小弟如何有此等福分,自然還是張兄。”王文卿笑道:“二兄口裡雖然太謙,不知心裡如何指望哩!”二人都笑將起來。
正說笑間,只見張家一個家人跑將來,說道:“錦石村白老爺差人在園裡,要請相公去說話。”張軌如聽了,就象金殿傳臚報他中狀元一般,滿心歡喜,因問道:“莫非是請蘇相公,你這狗才聽錯了?”家人道:“他明明說是請張相公。”張軌如又問道:“想是請我二人同去?”家人道:“不曾說請蘇相公。”蘇友白聽見,轉驚呆了半晌,心下暗想道:“為何轉請他,有這等奇事?”又不好說出,只得勉強說道:“自然是請張兄,若請小弟,一定到寺中來了。”王文卿道:“二兄不必猜疑,只消同到園中一見便知。”
三人遂忙忙同到園中來,只見董老官已坐在亭子上。三人進來相見過,董老官便對張軌如說道:“昨日承相公之命,老爺吃酒回來,小的即將詩箋送上。老爺接了進去,在夢草軒與小姐再三評賞,說張相公高才天下少有,今日要請過去會一會。”就在袖中取出一個名帖來,遞與張軌如。張軌如接了一看,只見上寫著“眷侍生白玄頓首拜”八個大字。張軌如看了是真,喜得眉歡眼笑,即忙叫家人去備飯。
王文卿假意問道:“昨日這位蘇相公的詩不知老爺曾看嗎?”董老官道:“送進去便先看,怎麼不看?”王文卿道:“老爺看了怎麼說?”董老官道:“老爺看了想是歡喜得緊,不覺大笑起來。”王文卿道:“既是這等歡喜,為何不請蘇相公一會?”董老官道:“在下也曾問過:‘可請蘇相公到?’被老爺罵了幾句,不知為甚。或者另一日又請也不見得。”
張軌如連連催飯,董老官道:“飯倒不敢領了。老爺性急,恐怕候久。張相公倒是速速同去為妙。”張軌如道:“是便是這等說,只是小老初次來,再沒個白去的道理。”董老官道:“相公恭喜,在下少不得時常要來取擾,豈在今一日?”王文卿道:“董小老也說得是。張相公到老實些折飯吧。”張軌如忙忙進去封了一兩銀,送與董老官道:“因時候不便,只得從權了。”董老官又假推辭,方才收下。
蘇友白道要起身出來,張軌如留下道:“蘇兄不要去。小弟不過一見便回,料無耽閣。白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