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了媒體走向市場化的探索之路,綿江晚報自辦發行,晚報早發,自負盈虧,新聞思路活躍,格式新穎,在傳統新聞模式下獨樹一幟,正如李賀詩云‘雄雞一唱天下白’”
盧晨光反覆看了幾遍,看不出頭緒,少不得虛心下氣笑著問道:“左書記,我學問不夠,這稿子看了三遍,這是第四遍了,硬是看不出個蒼蠅呀。”
左君年笑著反問:“盧部長你也是X大中文系畢業的?”
盧晨光笑笑:“是呀。你是我的學長。”
左君年把報告抽過去,又看了一眼,扔回桌上,手指篤篤地敲敲其中的一行:“雄雞一唱天下白是李賀的詩?”
見是問這一句,盧晨光心方撲通一聲掉回肚子:“是李賀的典呀。”
左君年臉色一變:“說起來還是我學弟,X大出你這樣的人才,也算是異數呢。也難怪現在說起來X大不過如此,中學課本上都有的常識你都能記錯,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真不知道你這麼多年宣傳幹事是怎麼幹上來的!”
盧晨光自從宦以來並非不曾在領導跟前吃過癟,在基層鄉鎮時,鄉鎮的書記鄉長多半口無遮攔,言語粗俗,大會上批人帶幾句日你媽的X都是很正常,但像左君年今番這樣的羞辱前所未有,雖不帶一個髒字,卻句句誅心,盧晨光是基層上來的幹部,不如左君年少年得志,但一直素有才名,早年還出過一本雜文集子,為宦多年,但骨子裡還是以文人自負的。
馬春山在左君年面前吃過類似的苦頭,一字不敢辯,一聲不響地退出去。
左君年發完脾氣,毫不以為意地拿起報告越過桌子塞回去給盧晨光:“先改了再說吧。”一抬眼,卻見盧晨光非但沒走,那斯文的臉上,卻騰騰地浮上了怒氣。
盧晨光挺著腰桿站著,白皙的臉漲得通紅,耳朵也紅得像一隻冬蘿蔔,一抬手擋開了左君年搡過來的講話稿,硬邦邦地道:“這個蒼蠅不是政治問題,是學術問題——既然是學術,我就和學長頂一回真,以己昏昏使人昭昭者是有的,但不是我。左書記你繼續審稿,如果還有其他問題,再找我吧。”說完轉身就出去了,氣得連電梯都不坐,從樓梯一路走回11樓的宣傳部,正值下午,天氣好得像小學生作文裡的常句,樓梯平臺口的舷窗裡射進明媚的陽光,大朵的白雲,蒼狗般奔跑在遼遠的平原上,盧晨光嘆了口氣,心底一句忘記已久的詞脫口而出:“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從9樓到11樓的這段樓梯上,盧晨光痛悔地回憶了自己畢業後從政的經歷,昔日同學少年,經商的,從教的,都各自事業有成,有車有房,再不然桃李滿天下,老來心有所慰,自己為一紙公文裡的處級掙扎多年,鞍前馬後,吹喇叭抬轎子,年過不惑了還遭這番羞辱,真有幾分大夢方曉、冷暖自知的覺悟了,一路自艾自憐著走進辦公室,劈頭差點和左君年撞個滿懷。
盧晨光警惕地看著左君年,正不知他要怎麼地不肯甘休,左君年卻笑嘻嘻地抖了抖報告:“我問清楚了,這個典,是出自李賀,我慚愧呀,趕緊下來找你。”
盧晨光哄地一下臉又紅了,趕緊道:“這句被柳亞子和毛澤東都用過,因毛詩而出名,記在毛的名下,也是應該的。”
左君年哈哈大笑,盧晨光嘿嘿一笑,左君年又道:“我女兒不這麼說呢,她笑我知其然不知所以然。”不等盧晨光詢問,左君年像所有的父母說起子女一樣,完全收不住閘門:“我女兒左昀,還在唸大學,也是我們的校友啊,放寒假回來,我帶給你見見,這小丫頭沒其他長處,記憶力好,看書就跟電腦掃描一樣,我搞不確切的典故、字意問她,她就是部活字典,問一答十,旁徵博引,牛得很呢。”
盧晨光趕緊讚美一句:“真是了不得啦,少年王勃不過如此——”說完了自己心裡趕緊唾自己一口,王勃慧而早夭,這到底是夸人家呢還是咒人家呢?左君年卻沒感覺出來,沒口子繼續誇他的女兒:“過獎了,呵呵,這小丫頭雖然也寫得文章,哪能有王勃那樣的天分,不過看她這個趨勢,將來也是靠筆桿子吃飯的命了。”
經過這一事,左君年倒對盧晨光印象深刻,把盧晨光出過的那本雜文集找來特意看了,看過之後,更是很以為然。兩年後盧晨光以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的身份撥正,並進常委班子,左君年著實從中推波助瀾,起了很大作用。左君年多次在不同場合誇讚盧晨光:“文人有才者多矣,德才兼備者稀,德才兼備者可得,有德有才而有風骨者,幾不可見也。”程怡懶得聽他的,半晌回了一句:“說那麼多做什麼?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就是你們兩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