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錢啊。現在幾萬塊錢塞過來,還作揖打拱要我收下,可去年為了一波住院,兩千塊錢還要到處借。人還在這個院子裡,還是每天上班,還是這個人,可根本不是一回事了!錢,拿著,事,辦了,兩廂情願,難道還有人來咬我不成?這樣一想我又猶豫了。在燈下看了一會書,熄了燈睡下。剛睡下又想,萬一醒來錢不見了怎麼辦?也保不定正好進來一個小偷,甚至還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把錢弄走了呢?我在黑暗中撐起身子,把桌子上的錢抓過來,塞在枕頭下,就有了踏實的感覺。睡下來感到硬硬的一包硌著頭,左塞右塞不硌頭了,可總感到朝著錢的那一面頭皮發麻,像原子能在輻射,又像將要起爆的定時炸彈。我對董柳說:〃這錢拿著到底是找樂呢還是找苦呢?〃爬了起來想給晏老師打個電話,又意識到這事電話裡不能說,誰知道哪個角落裡有第三隻耳朵?就到晏老師家去了。
晏老師女兒阿雅開的門,我說:〃回來了?〃就叫她到另一間房去,把事情對晏老師說了。晏老師說:〃你拿著最簡單的,啥事沒有。〃我說:〃還是不想拿,別人拿慣了沒事,我拿了心裡總疙疙瘩瘩的,總有件事掛在那裡,平時說話都沒底氣了。〃他笑了說:〃還是沒進入境界啊。〃我說:〃我明天一早送到紀檢會去,要他們問紀檢會要去。〃晏老師說:〃告訴我你有多大的想法?〃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手往上指一指,我明白了說:〃既然走上這條路,那還是要走下去的,不上路沒事,上了路就沒個完。〃他說:〃你有想法你千萬別以為自己挺身而出前途就一片光明瞭。你把錢往紀檢會一送,就將了很多人的軍。池大為剛上任就有事件了,那麼多人呆了那麼久沒有一點音信,那是怎麼回事?肯定會表揚你,還可能會上省報,但以後你就是人民公敵,你的路斷了。〃我說:〃我想想也有點問題,就跑到這裡來了。這包東西我不要我是人民公敵,我要了我怕它哪天爆炸,那我丟到廁所裡去?〃他沉吟說:〃你悄悄退回給他們,袁震海那裡做個含糊的姿態。〃我說:〃他是什麼人,我沒要他心裡肯定明白。我要了他對我放了心,就是朋友了,有默契了,不要呢,以後做什麼都隔著一層,他事事防我擠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說:〃要不你這樣,你把錢還給他們,就說是入股,以後你不收股息就是了,主動權在你手中。〃我說:〃這個辦法好,可還有兩壺茶油?〃他說:〃誰為兩壺茶油摔過跤呢?〃我說:〃想起來呆在圈子裡真沒意思,人人都想抓別人的把柄,又都怕自己的把柄被別人抓去了,喝醉了酒時都比超級偵探還清醒,是個朋友都變成敵人了。像我吧,不是個想撈的人,還得裝個想撈的人。〃他說:〃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我說:〃誰說坐在那個位子上簡單?就憑這一包東西擺在你眼皮下,你能不動心,禁得起這個折磨就不簡單。〃
第二天上班,袁震海意味深長望我一眼,我微微一笑,默契地點點頭。快到中午的時候,董柳打電話來說:〃那點東西你不要就算了,千萬別往上面送。我剛才跟護士長閒聊,她說三號床的潘畢直早幾個月是雲陽市的市長,從省裡調去想幹點事,收了推不掉的紅包一律上繳,引起了公憤,工作硬是展不開,選舉的時候硬是被當地人選下來了,回到省裡就退休了,氣病了在這裡。〃放下電話我摸了皮包裡的錢鼓鼓地還在,就放了心。
過兩天苟醫生打電話到家裡來,我說:〃你晚上來吧。〃他很興奮地說:〃謝謝池處長。〃天黑後他來了,我說:〃這件事不能著急,有好幾份材料在這裡,不可能都是唯一的吧。〃他急了說:〃那,那。。。。。。〃右手閃電般從西裝領口處往懷裡一插,又抽了出來。我說:〃材料你明天還是交給處裡小梁,按程式來。我去交給他,那算怎麼回事?〃他手又迅速往懷裡一插,再抽出來說:〃那池處長的意思是沒希望了?〃我說:〃我說過這個話嗎?〃就把那包東西拿出來,〃這點東西我沒看,不知道是什麼,可能是煙吧。我又不抽菸的,你暫時拿回去。〃他漲紅了臉拼命推過來說:〃池處長您叫我回去怎麼交待,大家都望著我呢,我把好訊息都告訴他們了。您老人家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吧。〃又從懷裡摸出一包放在桌子上說:〃我知道那點東西不成敬意,我和老毛商量了,想打點埋伏,開張的時候用錢的事多,這太不應該了,簡直就違反了慣例,池處長您老人家就給我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吧。〃我說:〃叫你收起來你就收起來,不收我就叫紀檢會盧書記來收。〃他睜了眼望著我,不認識似地張口呆了半天說:〃真的?〃他把錢收起來說:〃我真的沒臉回去,大家都把脖子伸直了等著我呢。〃把頭垂著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