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欣欣然說道:“坡仙要作長古了。”子云叫人取了一幅白絹箋,研好了墨,請道生另寫。只見乩上又寫道:
梅花一枝開春先,瑤琴三尺彈?{弦。
紅愁綠怨淚沾袖,明月一年幾度圓。
道生寫了。仲清對金粟道:“這四句像是說庚香與玉儂的。”
金粟點頭。子玉看了,分明一個梅字,一個琴字,也知道是說他們二人的,心裡又想道:“難道坡仙今日要將這十九個人全寫入詩內麼?”子云與諸人也都看了,蕙芳呆呆的看著乩盤,只見道生又照著乩上寫了四句是:
春江水漲輕航出,蕙質蘭心人第一。
大賈空存惜玉心,分香浪費金條脫。
蕙芳看了兩句,喜動顏色,及看到“分香浪費金條脫”,不覺臉上又微泛紅潮,怕人題起潘三的故事。止有道生不懂,吟哦了幾遍。眾人心裡想道:“怎麼這些事神仙都會知道?這也奇極了!”各各駭異。又見寫道:
名園公子人中英,於彼於此俱有情。
珠輝寶氣聯星斗,金光燦爛雲霞明。
道生寫了,對著子云、吉甫道:“這像是說你們二位呢。”
子云、吉甫俱說“漸愧!慚愧!”寶珠看了,也知道帶著他,且與吉甫相聯,心甚喜歡。只見又寫道:
石崇王愷人爭羨,世德勳門荷天眷。
只惜豪華怒□琴,明珠減價珊瑚賤。
仲清道:“這不消說是華公子。”子云道:“竟連前日的事,都說出來了。你知道明珠、珊瑚的故事麼?”仲清道:“我不知這句的故事。”文澤道:“明珠是他有十婢,皆以珠字為名,這珊瑚就是林珊枝了。”又看寫的是:
衝寒一鶴雲中來,知爾磊落非凡材。
依劉暫作王粲計,劍氣閃爍凌風雷。
子云道:“此是劍潭無疑了。”又見寫道:
更有清才蕭穎士,漱芳六藝精文史。
閒雲不肯出山來,賦價曾高洛陽紙。
道生道:“這位是靜宜了。”漱芳看見第二句,心中暗喜神仙贊靜宜,也帶著他的名字,可謂附尾了。一面看寫的道:
酒狂詞客何紛紛,眼底直欲空人群。
舉杯渴酌洞庭水,掉頭笑看吳山雲。
文澤道:“這必是竹君、卓然二公了。”眾人說道:“正 是的,怎麼把他二人寫得如此活跳,真非仙筆不能。”又見寫道:
劉晨子晉求仙去,十丈紅塵阻前路。
均是龍華會上人,名場同日欣知遇。
次賢道:“這是前舟、庸庵了。”眾人說是。王恂道:“我們這些人都說完了,看以後還說誰。”只見又寫道:
清芬竟體是蘭香,王樹琪花列兩行。
十樹瓊花十樣錦,春風喜氣滿華堂。
眾人道:“首句是香畹,次句是佩仙、玉豔,三句總說,末句是小梅。”子云掐指一算,名花已有了八人,只少靜芳、蕊香兩人了。又見寫道:
春蘭秋桂非凡種,香色由來人所重。
盡待神仙閒品題,群花齊向天門擁。
子云道:“他們都說完了,就只有道翁先生與胡兄了。”
王鬍子拈著長鬚,候著乩上說他。道生道:“我這老朽,恐怕未必能附諸名士名花之後,且如何能邀坡仙齒芬一粲?”只見乩上又寫道:
曲終又見湘江靈,蛟龍出沒江濤腥。
汨羅沉冤感天帝,千百餘世□明磬。
知君一生秉正直,風骨稜稜謝雕飾。
嬌女含愁化玉郎,石頭城下傷春色。
道生寫到此處,不禁傷感起來,眾人亦皆嘆息。子玉道:“據兩仙所云,玉儂前身的真是道翁先生前世之女,今日相見,可謂有緣。”道生聽了子玉之言,不覺淚下。原來道生六十無兒,並且喪偶,孤苦一身,是以觸動心事,悽然流涕,便呆呆的看著琴言,琴言也呆呆的看著道生,各有感傷之態。眾人也呆呆的看他二人。忽然乩上又寫道:
難得名花名士兼,長歌一紙示王髯。
丙寅三月初八日,請得眉山蘇子瞻。
道生寫完,眾人正要觀看,忽見乩上又寫道:“奉敕赴凌雲殿撰文,不能久留,去矣!”書完寂然不動。眾人一齊拜送,焚符釃酒,俱欣欣然有喜色。家童收拾了仙壇,大家就在樓中坐下,又將仙詩同讀了兩遍。
子云吩咐家人在承蔭堂擺了四桌盛席,便對眾人道:“今日我有一言,上承仙命,下合人心,成了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