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又有何事?”
舅舅生氣地把眼睛瞪大,直直地盯著許平:“除了你這個糊塗人,誰還會不去打聽侯府的事?那個金小將軍定是以為你早已經知道了,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說起世子的事情?他和你說那幾句話,就是為了向你表明他是世子的人,定然以為你能夠聽明白了。”
“啊,啊。”許平恍然大悟,他支支吾吾地說道:“那金小將軍隨後要我和他私下裡私下裡以兄弟相稱,就是就是”
“當然!”舅舅截口打斷他,用手指敲了幾下桌子:“他那是試探你的態度。而你既然答應下來,在金小將軍聽來就是表明了心跡,要和世子還有他共進退了。”
“這”許平雖然吃驚,但是心裡也是漸漸平靜下來,他覺得自己就是這麼做也沒有什麼不對。
“接下來金小將軍又說什麼了?”舅舅滿臉都是焦急之色。
許平復述了金神通接下來的話後,他舅舅又敲了幾下桌子:“果然不錯,金小將軍這就是在論功行賞了。他問你那天為什麼要去,不就是在問平兒你最想要什麼嗎?官位前途、還是錢貨。哼,看不出這金小將軍年紀不大,官場上的道道已經爛熟於心,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舅舅您竟然見過金大人?”許平大吃一驚,雖然早知道舅舅曾與很多邊軍將領共事,也聽舅舅說過無數的人名,但此前許平卻不曾聽舅舅提起過鎮東侯的部將。
“當然見過!”許平的舅舅沒好氣地說道:“不止他一個,當年我在你父親手下做事時,這種人見得多了。”
“那”
許平剛一開口,舅舅就立刻打斷了他:“我與金大人只是一面之緣,其實就是鎮東侯我也曾遠遠地望見過,給你勳章的賀大人,你父親還曾和他說過幾句話。不過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就是你父親他們也未必還記得,更不用說我了。”
接著舅舅就再次絮絮叨叨地囑咐起來,此時許平心裡卻有他自己想法,雖說舅舅反覆強調富貴之家極為兇險,但許平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侯爺是光明磊落之人,世子是天子親封,金兄對我有救命之恩,而我也不是全然無能之輩。金兄統領直衛前途不可限量,只要我自己掙下戰功在新軍中也有一席之地,那便是投了世子一派,又有什麼可怕?侯爺難道會看自己的兒子不順眼?就算有小人想鬧事,難道天子就會看著金口玉言定下的世子被廢不成?”
許平心中思緒萬千的當口,他舅舅又接著說下去,不過此時語氣平靜許多:“平兒啊,俗話說,滴水之恩不忘、一飯之恩必報”
不等舅舅說完,許平就豪氣干雲地大聲應道:“正是!”
年輕人的話讓老人一笑,接著語重心長地說下去:“有恩必報,有仇必償,原是大丈夫所為。我知道平兒是好孩子,只是要記住舅舅的話,越是富貴之家,其中的事情越是兇險無比。平兒與金小將軍非親非故,若是抽身事外也無不可,只要不做對不起世子的事也就是了。”
“是,舅舅,我記在心中了。”
舅舅仍不放心:“若是金小將軍或是其他人,要平兒你表態,你一定要想法支吾過去,萬萬不可涉入世子之爭。”
“放心吧,舅舅。”許平看了看天色,就站起身來:“舅舅,天色不早了,我要回軍營去了,不然城門就要關了。”
“等一等。”舅舅站起身,拄著柺杖走進臥室。
許平聽見舅舅在小屋裡翻動箱子的聲音,不多時見到老人拄著拐走出來,右手裡緊緊握著一個東西。
“平兒,”舅舅伸手把那東西遞過來,許平雙手去接,老人又把手一縮收了回去,表情嚴肅地說道:“且慢,不要當我給你的是一塊普通玉佩,平兒你仔細聽我把玉的來歷講一講。切不要小看了它,這塊玉本是皇家之物。”
“啊?”許平吃驚地叫起來,低頭向那玉佩看去,只見它色澤溫和,純白之中更無一絲雜質。
“這還是你的太高祖父贏來的。當年北虜入寇,武宗皇帝帶著江彬大將軍親征。當時你太高祖父不過是宣府一個軍戶,他在武宗皇帝和江大將軍面前浴血殺賊,身被數十創仍死戰不退。戰後,就在眾將士和大將軍的注視下,武宗皇帝解下腰間玉佩,把他遞給你的太高祖父,還賜給他千戶的世職。到你父親時,這塊玉已經是傳了第五代。你父親當年用這塊玉聘了你母親,說明是要留給第一個兒子,也就是你的。”老人說著就伸出手,讓許平把玉佩接了過去。隨著玉佩離手,老人全身的力氣也隨著而去,他坐在椅子上,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