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平靜地問道:“餘伯父知道您的訴告意圖麼?”
“知道,我舅舅說挑戰國法是李訟師的專長,所以推薦我來您這裡。”
“餘伯父真是太過誇獎我了。”李訟師終於面露苦笑,雖然是一閃即逝,但到底是一絲苦笑。
“江先生是不是考慮過折衷方案”考慮到對方的性別和年齡,李訟師認為對方可能只是一時的憤怒,他可以大張旗鼓的鬧一通:記者們若是聽說有人告國卿院一定會瘋狂地撲上來打探訊息。李訟師琢磨可以拖長準備時間,鬧得天下皆知,讓更多的人瞭解這位年輕女士的心聲,設法說服國卿院幾個大夫發表一些同情宣言,然後讓滿意的客戶撤訴——李訟師知道如果發起訴告只能得到一個當堂否決,任何一個提刑官都會不假思索地拒絕這種訴告。
“我可以接受國卿院提出並透過允許女子投票的提案。”客戶答道:“若是要加上一些限定條件我也可以接受。”
“就是說,您妥協的底線是國卿院提出並且透過一項符合您心意的提案?”
“是的。”
客戶等待片刻,見李訟師沉思不語,開口問道:“聽說李訟師有意競選國卿院大夫。”
“這事與您的官司毫無牽連。”李訟師覺得受到了侮辱,對方好像是在暗示自己為了前途而拒絕她的案子,這是對他職業道德的貶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競選一定花費很大吧,尤其是國卿院的大夫,”客戶對李訟師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恰好有一點錢。”
一點錢?李訟師想起兩年前,客戶那位無後的大伯父沒有過嗣而是把產業傳給侄女——甚至是一個不同姓的侄女時,幾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李訟師在商界的熟人紛紛預測這位二十出頭仍不成親的年輕女孩很快就會把他伯父的商團敗光,讓每一個股東都變成窮光蛋。但現在每一個人都矢口否認曾經這樣預測過,最近還有傳言說她控制的商團正準備收購享譽兩廣的馮氏皮革行,涉足軍火製造業。
“我知道李訟師很有勢力,”客戶話題一轉:“雖然李訟師這麼年輕,但很多王爺和公侯都對您的競選鼎力相助,聽說山東的陳伯爵前日也公開表示對您的支援。”
對方話中的暗示意味讓李訟師非常不快:“我是靠本事而不是出身贏得這個機會的。”
“當然,”對方微笑著說道:“我一直很欽佩您的才氣,我也有一些朋友,或許能幫上您的忙。”
李訟師微微避開對方的甜美又帶著一絲嫵媚的笑容,他感到自己的心臟正在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富豪為自己孩子向對面客戶求親的事,那些人都承認她歲數大了一些,虛歲都快二十五了,但是有錢有勢,還是一個美女,若是兒子能夠娶到這樣的媳婦就算是人才兩得了。
“令堂開一代風氣之先,鄙人也是非常佩服的。”李訟師知道有很多名媛都在江清月開辦的學校裡念過書,現在這些人就變成了客戶可以利用的關係,也就是她的勢力——不少人都把她當作師妹來看待。
“但這官司”李訟師覺得以對方的經歷和身份來說,不應該提出這樣一個不合情理而且肯定不能成功的訴告。
“家慈剛開辦女校時無人問津,所有人都懷疑女子是不是能和男子一樣地搞明白數學,擁有真正使用文字的能力,而不是單純用來做一些哀婉的詩歌文章。”客戶對李訟師說道:“很快,大家就意識到女子可以做到這一點,而那是一場災難的開始”
不等江清月從最初一批學生找到工作的欣喜中恢復過來,開始正視婦女工作能力的權貴首先想到的不是也去僱傭一批女性下屬,而是把江清月培養出來的女學生買走。無論是富商還是政界要人,都覺得一次性花錢買下一個能寫會算的小妾遠比僱一個女會計或女文書合算。
買會數學和識字的女學生當妾很快在南方形成一股熱潮,江清月曾經用棍子把一些學校的訪客打出去:我是辦學校的,不是當老鴇的!
不過江清月不這麼幹不意味其他人都不這麼幹,很快就有一批女子學校成立起來,按照之前養瘦馬一樣的模式在運轉,把數學和文字當作類似琴藝、刺繡之類可以提高商品售價的技能。
“家慈的學校曾經數次被人縱火,家嚴和家慈多次遭到狂徒威脅”客戶告訴李訟師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江清月有一度還是道德敗壞的代名詞,要應付此起彼伏的訴告,還不得不幾次搬遷學校地點。因為她不但頑固地拒絕把自己的學校變成一個小妾加工廠,甚至教導她的學生們要爭取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