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
如果說崆峒山的景色,是秀美和雄奇相融合,那麼走出崆峒山後,一路所見,盡是瘡痍。
本六月時,豐收即將來到。
可是一路走下來,卻只看到田地荒蕪,人跡稀少。
“開春時,蚩水氾濫,造成大面積水患。許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離開家園”
柴霖催馬,和玉尹並轡而行。
看著眼前這一片荒蕪景色,他忍不住感慨道:“早些年小底也曾來過這邊,當時到處都是綠色,村莊相連,好不繁華。不成想而今,卻變成這副模樣官府雖然也下功夫治理,但卻沒有什麼效果。這幾年魯山的人口,確比從前減少了。”
玉尹沉默了!
其實從關中一路行來,這種景象倒是屢見不鮮。
可每每看到,心裡總是感覺不太舒服,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著,沉甸甸的,很難受。
從馬背上,取下了嵇琴。
他騎在馬上,好似信馬由韁一般。
憑著和暗金的默契,玉尹倒不擔心會掉了隊。
他除錯了一下琴絃,弓子一振,一串流暢的小顫音,頓時迴盪空中。
那小顫音中,帶著濃濃悲慼,恍若嗚咽,令聞者心碎。柴霖知道玉尹琴藝高明,卻沒想到他此時,突然來了興致,也不禁生出濃濃好奇心。他沒有見過玉尹使琴,但卻知道馮超的本事。對眼前這個戰勝了昔日開封第一嵇琴的玉小乙,柴霖也頗感興趣。
不僅是柴霖生出興趣,便是不遠處坐在馬車裡的柳青,也來了興致。
他從車廂裡鑽出來,和車伕一同坐在車板上,朝玉尹觀望。而其他人,也都沉默下來,似乎想要好生見識一下,這位傳說中,享有開封第一琴之名的玉小乙,究竟有何本事。
琴,是好琴。
也是玉尹從可敦城,帶走的一個紀念物。
每每看到這支琴,總會不可避免的想起可敦城的時光。
只不過此時,玉尹卻沒有半點快活,更多的還是一種莫名悲傷。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西京,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首張養浩的山坡羊,在玉尹口中唱出來,別有一番滋味。
他的聲音算不得特別出色,甚至有些嘶啞。偏偏這嘶啞聲,正契合了詞曲之意,令人聽得不禁心生悲慼,柴霖的眼睛,也不由得紅了。
“望西京,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若是與當下流行的詞牌想必,山坡羊恁粗俗了些,還加入一些俚語。
可能在士大夫聽來,這小曲上不得檯面。但是在柳青等人聽來,卻又是格外動聽。
玉尹唱了兩遍,便有人開始隨著應和。
柴霖也跟著一同唱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歌詞,眼中淚水,唰的便無聲滑落。
“小乙哥怎作得忒好曲。”
柳青抹了把眼淚,看著玉尹說道。
玉尹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他端坐在馬上,舉目向遠處眺望
而今雖是滿目瘡痍,卻終究還是大宋國土。待再過一年,只怕便是一寸山河一寸血,這神州大地上,便要狼煙四起。到那時候,也不知道這裡又會變成甚模樣?
想到這裡,玉尹用力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收起嵇琴,催馬緊走兩步,“不吝兄,天色不早,這荒郊野外的,還是再快一些,免得天黑之後,連個棲身之所也找不得。想來明日,便可以繞過魯山了吧。”
“嗯,前面就是魯山。縣城。”
柴霖忙說道:“不過按照現在的速度,肯定無法在入夜前趕到。
小底依稀記得,順著這條路往前走,有一處河灘,地勢較高,而且周圍環境也算安全。不如今晚便在那河灘上宿營,明日一早出發,直接繞過魯山。縣城,天黑時便可以抵達龍興按照這個速度的話,最遲後日正午,過長橋鎮後就進入潁昌府,再走三日,便可以看到東京。”
這柴霖,不愧是個老江湖,對路徑門清。
他呵呵笑道:“這一路還算順暢,也沒有遇到什麼不長眼的小賊只要進入潁昌府,便會好轉許多,也無需似而今這樣提心吊膽。那邊的治安,還算是不差。”
柳青點點頭,“既然如此,就依九郎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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