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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柳江風與海威言和之後,立刻率兵猛攻京畿。至八月末,柳江風見京師輕易難下,果然收兵回屯於景縣附近。失去了許湄娘這個人質,管捷發現自己不但沒有了要挾柳江風的把柄,反而將柳江風變成了自己永久的敵人。更讓他不舒服的是,前一段時間順風順水心想事成的好運氣彷彿也到了頭。北面的海柳二人並非像他想象的那樣繼續打成一團,反而達成了默契,彼此之間有了徹底停戰的苗頭。駐節懷州的平賊軍據說也有意南下,和柳江風通力合作,只是因為考慮到手頭糧餉匱乏無力維持更多人的需求,柳江風才沒有同意平賊軍移防的要求。而在西南方,在他大肆屠殺官員之時僥倖逃出的鐵貞、舒安國等人擁立了一位皇室旁支,雖然由於這位皇家遠親的來歷有些模糊,並沒有得到各地大臣的支援,甚至連柳江風也不願輕易表態,但卻不妨礙這個新皇帝迅速掌握了西南五州十七縣。
到了九月,局勢更加混亂,他當初為了趕在眾人察覺之前佔領京城,將潞州的防務於一夜之間徹底放棄,帝國東北轉眼成了一個真空地帶,結果就是被打壓得幾乎沒了生存空間的東鐵勒忽然重新找到了立足之地,以李家為首的江左世家因此發難,直接把他稱做忘記民本的無恥之徒。眼看著李家舉著這個旗號招兵買馬自成一系,失去了效忠物件的各地官紳紛紛開始蠢蠢欲動。僅僅一兩個月的時間,先有東南平原的陳王兩家大動干戈,而後大大小小數十股勢力便在整個帝國境內蔓延開來。
秋收過後,軍糧稍稍得到保障的柳江風率先開始對管捷發起攻擊。由於自襯對京畿六州的掌控還不完全,管捷不得不收縮兵力,困守京師,一時之間陷入了被動之中。讓他暗呼幸運的是,就在柳江風節節逼近,已經打到京師城下,連他自己都有些絕望的時候,西南方的那位皇帝因為不滿鐵貞、舒安國等人事事必論朝廷法度,竟然指使心腹在宴席上刺殺了那幾位大臣。此事一出,天下再度震動,被千夫所指的那人為了擺脫困境,偷偷派人和管捷聯絡,想要和他結為同盟。大喜過望的管捷毫不猶豫的用天子玉璽外加在宗廟中補上名號這兩個條件換來了西南方向近五萬援兵,十月末,腹背受敵的柳江風只能在北門外遙拜皇城,含恨退軍北走。氣焰大熾的管捷隨即兩面出擊,一邊尾隨攻擊柳軍,一邊向東攻克中南平原,再度與李家隔江對峙。
看著柳江風再度回絕自己南下的書信,章揚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他也知道如今柳江風的處境十分困難,要是自己這近五萬人馬南下,除了自己攜帶糧草,很難就地籌措。北面海威雖然並不插手柳江風與管捷的戰事,但卻不肯讓出一寸土地。而柳軍原本糧草輜重都是從京畿六州而來,根本一失,登時就成了四處遊蕩的客軍,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和管捷對壘,除了捍衛朝廷的大義外更多是靠柳江風個人的威望支撐。可是,在各地紛紛出現自立傾向後,柳軍這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又能在堅持多久?
正是因為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柳江風才屢次拒絕章揚率軍南下,如今的他,已經不敢再相信海威會自始至終保持中立,一旦平賊軍放棄懷州南下,解除了側面威脅的海威難保不會和管捷勾結,在他背後重重的插上一刀。與其事後擔驚受怕,那還不如就靠自己手頭的兵力和管捷決一生死,至少這樣只要面對一個敵人。更多精彩好書,盡在517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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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冬天,隨著半空中飄飄蕩蕩的鵝毛大雪悄然來到。李邯縮著脖子,晃悠悠的蕩在馬上,眼光卻落在前面的章揚身上。這樣的日子,就是久居邊關的老人,也恨不能躲在屋內烤火,可是這位大人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要上穆爾古冰峰,連帶著他們這幫將領都只好從暖洋洋的宅子裡出來,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
雪,是越下越大了。隔著一小段路,便只能看清前面的黑影一閃一閃。冰風從鐵製鎧甲的隙縫中滲入,凍得人幾乎連血液都要凝結起來。
十數道馬蹄印順著山路向上逶迤而行,很快,又被更多更厚的雪花埋沒。章揚擼了一把掛在眉毛上的薄霜,突然扭頭問道:“你們誰知道這穆爾古冰峰有多少山頭?”
只露出兩隻眼睛,渾身裹在厚厚棉衣裡依然索索發抖的林思元顫聲道:“這個不是當地人,恐怕誰也說不清。我倒是在懷州州志裡看過,據說這冰封有大小山頭一百二十餘座,號稱千峰。”
“那,哪一座山峰最高呢?”
林思遠兩眼一翻,直接道:“那就不知道了,能爬過這座山的都不是文人,到現在也沒聽說有定論。”
章揚突然駐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