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雙方再履行條件,完成這樁買賣。捕房依照她的話行動,果然抓住了羅覺。
項英還說到捕房如有逮捕同志的行動,中央大致能在半小時之前獲得訊息,因而避免了
不少的損害。但這次羅覺的被捕,事前毫無所知,現在中央已經查實了,那個告密的女人,
便是賀芝華;正在設法將賀芝華手中的名單奪回來,並消滅這個告密的“口”。我聽了項英這
個驚人的報告,曾慨嘆的向他追述一段關於鄧演達、章伯鈞等在武漢時期懷疑賀芝華的忠誠,
甚至企圖將她當作張作霖的偵探來槍斃的住事。可惜周恩來沒有接受我的忠告,仍然信用何
家興、賀芝華這對寶貝夫妻,以致釀成今天的大禍。
我和項英曾就這件事作竟夜的長談。他說起許多連我也不完全清楚的事。他指出中央的
秘密工作做得很壞,而且對保密工作也不夠重視。現在機關龐大,數目又多,開會的次數頻
繁,佔時又久,往往十幾人聚在一起開上半天的會。檔案增加了,傳遞的手續又非常煩複,
那裡像是地下工作,簡直是官僚的排場。就像賀芝華這樣一個不重要的職員,手頭竟積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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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二冊
百五十名以上的黨員名單,這是過去從來沒有的事。以往從陳獨秀起這類重要的負責人,也
不會知道這樣多同志的姓名和住址。現在,不僅發現了賀芝華一人是奸細;許多新進的同志,
多未經過考驗,就參加機密,也是萬分危險的。
項英認為中共的組織之所以沒有遭受更重大的摧毀,主要是敵人工作效能不夠;而周恩
來所做的情報工作的成效,也是原因之一。他詳述周恩來情報工作的內容。一九二七年四月
十二日清黨以後,我們有些同志偽裝反共,混進了陳果夫所主管的反共特務機構,其中有三
個同志竟擔任陳果夫機構中的秘書、科長等重要職務,李克農就是其中之一,因此,陳果夫
逮捕同志的機密,大多事先為我們所獲悉,但日子久了,陳果夫就由懷疑而開始肅清內奸;
那些隱藏的同志只好溜之大吉。從此,我們在國民黨特務機構中的內線工作就失靈了。
周恩來自南昌失敗後重返中央,繼續主持情報工作;他主要是指導顧順章的特務部,進
行租界捕房的情報工作。顧順章原系青幫的活躍分子,憑他的精幹,建立了各種情報線索。
捕房方面每逢有逮捕中共黨員的行動,他用賄賂的方法,往往在行動的半小時或一小時之前
就購得訊息。這次羅覺的被捕,顧順章事前不知算是情報工作最大一次失敗。
項英覺得租界和國民黨的特務,多將逮捕共產黨的工作當作生財之道。這些人可能有這
樣一種想法:如果真賣力,將中共黨員一古腦兒捉完了,無異是自毀財源。倒不如慢慢的抓,
讓它細水長流,才可以混得久,收入多。這班惡狗,在思想上本說不上甚麼反共,就連國家
觀念也沒有;他們受僱於外人或國民黨,一切只為個人利益著想,似不會對中共施展出斬盡
殺絕的手段。我們就在這種微妙的關係之下,能夠生存下去。
項英對於這種情報工作也有不滿意的地方。他指出顧順章在這方面所花的錢是太多了;
而且情報工作的組織日漸擴大,自成一個特殊系統。中共有限的經費,既大部分花在這方面,
自然要減弱其他方面的工作。而這種情報工作究竟只是預防性的,組織工農群眾的工作才是
積極性的。如果減弱了積極性質的工作,就會使黨變質,換句話說,中共將因此由群眾性質
的黨,變為脫離群眾專事冒險以圖僥倖的黨。其實嚴密組織,注重保密,使黨員和黨的組織
隱藏在群眾中,才是避免摧殘的正當途徑。情報工作只能彌補這些工作的不足。
項英敘述了這些情況和他的看法之後,並向我建議從速另搬新居,不要讓任何一箇中央
交通知道地址。他認為賀芝華手中的名單,如果奪不回來,我們都要陷於極度危險的境地。
我覺得項英的話是正確的,我對中央的保密工作也失去了信心,我決定另覓較安全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