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無數的青蛙在紙莎草叢中鳴叫,時遠時近。沙漠死一般沉寂,村莊也悄然無聲,一切都被黑夜吞沒了。我們最後望了一眼星空,正準備彎腰進門,回客房睡覺,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於是我一把抓住另外兩人的胳膊。我們全都豎起了耳朵。只聽從沙漠中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擊鼓聲和管樂器的演奏聲。整個東邊都是這種聲音,它就像是由沙礫本身奏出的,溫和的夜風就是樂手,把這音樂播撒到無邊的黑暗中。四周看不到一絲亮光。我再也睡不著了,必須去看看不可,在這神秘而飄渺的交響樂背後,該是怎樣神奇的畫面啊!我想拉另外兩人和我一起去探個究竟。但他們卻毫無興趣,想去睡覺。於是,我拿上最小的手電筒,放進口袋裡。除了緊急情況外,最好別用這東西。如果要旁觀而不驚動任何人,就該用些不易察覺的工具。但在這裡的所見所聞讓我感到非常不安,如果遇到困難,這手電筒或許能派上用場。
四周一片漆黑。我看了看天上星星的方位,以便回來時能在這廣袤的沙漠地中找到回客房的路。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剛走了幾步,客房就已經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了。我小心翼翼地在沙地裡走著,把腳抬得高高的,以免被絆倒。我發現,走在細軟的沙地裡,我的腳步聲幾乎完全聽不出來。我就這麼走了好幾分鐘,那鼓樂聲卻依然很遙遠。這時,我碰巧走到一堵磚牆前面,是走到村子裡來了。這是一棟阿拉伯人的房子。我『摸』著牆壁來到一個拐角處,然後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彎去。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我那探路的手指碰到一道蘆葦籬笆。沒有一間屋子透出一絲燈光。在兩道蘆葦籬笆之間,一條寬闊的沙路筆直指向音樂傳來的方向,這時,聲音清楚多了。藉著微弱的星光,我甚至能辨別出茅草屋圓錐形屋頂的輪廓。但再往下就什麼都看不見了。我正想加快步伐,卻被一個『毛』茸茸的大東西猛地絆了一下。這東西發出一聲慘烈的尖叫,害得我摔了個嘴啃地。只見那東西越變越大,最後竟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原來是頭正在睡覺的駱駝,被我驚醒了。它站了起來,四肢關節咯吱作響,然後就走開了,我一直沒能看清它的模樣。
我靜靜地站在那兒,一點亮光都沒有。那些屋子裡也沒有別的動靜,只有遠處傳來的音樂聲,現在聽得很清楚了。鼓聲、木笛聲,可能還有喇叭聲。我繼續『摸』索著前進,一直穿過村子,音樂聲猶在耳邊。我看見一盞油燈發出的微弱燈光。當我走到這些屋子的另一頭時,看到一長串人影從燈光裡經過,川流不息,都朝著同一個方向。這裡有一塊『露』天空地,也許就是沙漠起始的地方。我『摸』索著繞過最後一道籬笆,正好可以靠在一堵土牆上,一聲不響地觀看。這時,我看到的人影越來越多,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我從幾個蹲在牆角的小孩身旁跨過,他們出神地看著亮處裡發生的一切,見到我從黑暗中走出來,竟沒有任何反應。這裡人來人往,我最好還是靜靜地站在牆邊,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到處都是裹著衣服的人,全都盯著那見不到頭的遊行隊伍。
但這不是遊行,而是一圈人在圍著燈光跳舞。人數很多,都是男的,他們曳足而舞,身體前後擺動,時而彎腰及地,時而仰面朝天。他們圍成一個大圈,不停地轉啊轉。那急促的鼓點和木管樂器把富有東方『色』彩的誘人音符傳向夜空。我瞥了一眼站在圈子裡的樂手們。那裡似乎正發生著什麼怪事,但我看不真切。這時,閃現出兩個女人的身影,她們似乎坐在椅子上搖晃,又好像被什麼人拽著頭髮。我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竭盡全力想看得更清楚些。正在這時,又一個情況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位舞者離開了圓圈,邁著舞步徑直向我走來,手中拿著一把短劍,不時地朝跳舞的人群揮舞著。
這一定只是個巧合,他不可能看見站在暗處的我;可他真朝我走過來,現在我可以肯定他看見我了。不一會兒,那閃閃發光的短劍就在我的鼻尖上揮動。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表示我很欣賞這樣的玩笑。但那人並未『露』出白白的牙齒,用同樣的笑容回報我。這位面板黝黑的阿拉伯人陰沉著臉,繼續跳著舞,跟著音樂節拍擺弄著他那挑釁而嘲弄的擊劍動作。我瞥了一眼圍著圈子跳舞的那些人,他們未受任何干擾,仍在那裡跳舞。只有這個該死的傢伙與眾不同。我又努力朝他笑了笑,以表示和解,但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根本沒什麼可笑的。這個人如此討厭無禮,那情形實在令我難堪。他的舉動越來越放肆,劍尖差點碰到我的鼻子。突然,那劍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插』進牆壁,離我的腦袋只有毫釐之差。
我拼命地思考著。如果我抓住劍刃,手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