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有無數排玻璃牆正向我們壓將過來,要把我們埋進水底,讓我們無處藏身。我的夥伴們不用當班,他們一個個地爬進船艙,眼睛瞪著艙頂,耳朵聽著怒海震耳欲聾的狂吼。只有卡洛這位登山運動員還坐在高高的船頭,這是他心愛的地方。只見他晃動著雙腿,如同騎在馬背上。
我又一次覺得草船被推上半空,而且這一次特別高,然後隨著坍塌的浪峰向前俯衝而去。現在這道浪頭已經追過我們,它在我們前面升騰,平滑流暢,鑲著幾道白紋。
“這個浪頭比桅頂還要高。”卡洛急切地叫道。雪白的牙齒在他紅『色』的濃髯中閃閃發亮。
過了一會兒,他從船頭上下來,踉踉蹌蹌地向後走去。他拖著安全繩,鑽進了船艙。他告訴我們,當草船翹起尾巴,開始往下衝時,他看見那浪谷裂開一個大口,我們好像要一頭扎進一個水淋淋、深不見底的墳墓。這駭人的景象還是不去目睹為好。
很快就要換班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一秒也不敢大意,決不能讓船身橫過來。現在已快接近下午4點了。又一個巨浪怒吼著,從我們身後呼嘯而來,比以前所有的浪頭都高。我咬緊牙關,使出渾身的力氣,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決不能讓海浪把槳片掃開。我感到好像有一堵巨型水牆把船尾托起來,慢慢地往上升,往上升。我雙眼死盯著羅盤,好把握住航向。一定要保持平衡,與海浪成直角。這個龐然大物在我們腳下翻滾,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往上升嗎?浪脊就在船舷兩邊,好像正要湧過來一樣,浪花飛濺,頗為壯觀。剎那間,船身急劇傾斜,正要以可怕的速度向下飛馳猛衝。我們就像是坐上了一個裝有巨帆的滑浪板。險情就在這個時刻發生了。一聲巨響,是巨木崩斷的聲音。船身和舵槳全都劇烈地震動。“太陽二號”好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左舷旋衝向最前方,斜斜地朝著浪谷栽了下去。
這彷彿當頭一棒,把我打『迷』糊了。我膽戰心驚,猶豫不決。等我緩過神來,鼓起勇氣回頭一看,哎呀,舵槳!左舷那一根碗口粗的舵槳已經斷裂,寬大的槳片耷拉了下來,掛在安全繩上『蕩』鞦韆。我剛看了一眼,又一個巨浪就突然朝船頭湧來,一直朝右舷衝去。現在,我們的船尾已經喪失了抵禦海浪的能力,不能把我們抬到半空了。
“全體出動!左舷舵槳斷了!尤利,快拿海錨!”
船身和船橋在巨浪的衝擊下,已經嚴重變形。我心急如焚,趕緊從船橋上滑下來,鬆開那固定右舷舵槳的繩子。巨浪衝擊艙壁時發出的吼叫聲,以及船帆拍打桅杆的巨響,比船橋上的呼喚聲顯得更加清楚有力。船艙裡的人蜂擁而出,他們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雙手在腰間鬆鬆地繫上了保險繩。
“拋哪一個錨?”
“最大的那個。”
我解開右舷舵槳的繩子,但它上下兩端各有一個硬木卡子把它卡住,所以舵槳還是一動不動。巨浪一個接著一個,鋪天蓋地地朝我們劈來。狂風、惡浪把巨帆和船身隨心所欲地拋來拋去,肆意蹂躪。突然,桅杆發出了不祥的吱嗄聲。
“不好,趕快收帆!”
為了加快船速,諾曼剛剛在一根竹杆上掛起了一面小頂帆。竹竿早已折斷,那面小頂帆卻還向著主帆迎風飄揚,彷彿一個洩了氣的皮球。
“趕快降下主帆,不然就要撕裂了!”
諾曼站在艙前指揮。他親自爬上桅頂,把那面頂帆用刀子割斷。隨後,由五個人抓住升降索,開始把帆往下降。那二十三英尺長的帆桁馬上就離開了桅頂。可是,主帆卻被風鼓得滿滿的,把那沉重的帆桁吹得一會兒上一會兒下,根本無法收下來。站在艙前的五個人使出渾身力氣,用他們的體重來對抗這面仿如風箏般瘋狂起舞的巨帆,他們伸出十條胳膊,死命地吊在升降索上。這時,又一個巨浪呼嘯而來。
“趕緊拋錨,真要命!”
“海錨的繩索被巨浪打『亂』了,海錨拋不出去!”
“大錨拋不出去就拋小錨!不然,海浪會把我們撕成碎片!”
一個巨浪打在船上,緊接著又是一個更大的巨浪。幸好朝著浪頭的一面是右舷,這一側沒有艙門,整個艙壁早被我們用帆布覆蓋。那一個又一個的巨浪不停地衝擊著艙壁,浪花快要跟艙頂一樣高了。
“小錨已經丟擲去了!”卡洛得意地大聲喊道。
但是,小海錨的制動作用太小,根本不能把船尾撥正過來。尤利和卡洛站在艙後,海水已經沒到了他們的腰部。他們不顧生命危險,尋找著那最大海錨的兩根拖纜,騰飛的白浪不時淹沒他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