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的時候,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只是想著就此醉生夢死,是芸娘,用她的溫柔、賢惠,一個女性身上散發出的母性光輝,撫摸去了他心中的不安、惶恐,讓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穿越的事實,接受了新的身份,新的人生。
醉醒之後,他也沒什麼大的、長遠的想法,只是抱著每一天能比過去的一天過得好。
為此,他早起鍛鍊身體,前世的經歷已經告訴的他,身體健康的重要性;他進了廚房,為自己和芸娘做早餐,看屋后辟出來的一方方菜園子,他樂得享受這樣的農家生活。
那個時候,甚至他還想著,芸娘織布、自己下田,有可能的話,再收幾個學生,辦個私塾,教育幾個學生,了此一生,可能就是最大的幸福。
直到,自己當著長安城中萬千市民的面,寫出來了本該是元好問寫作的《摸魚兒、雁丘詞》,寫的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彷彿市民的叫好聲,那就是在讚譽自己,那詩詞也真正成了自己寫作的,不是什麼元好問,而是他顧同,甚至,他還可以藉此,給柳師師那個丫頭以調戲甚至說是褻玩。
他不知道當時的那種輕浮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此刻,站在黑夜之中,他也沒能想明白,他只能告訴自己,也許那一刻,自己真正的從心底裡接受了穿越者的事實。
再到後來,自己可以一點都不擔心的將沈復的饋贈、舉薦,可以將後世發掘的大唐國庫裡的寶藏提前挖掘,據為己有,可以以文人書生,出任籤軍監軍,直至神武軍的指揮使,這一切越來越理所應當,他還可以和是書上名聲赫赫的丘處機談天論道,可以將黑火藥提前帶到這個世上,可以讓安悅兒這樣高貴的女子都能為自己放下遮擋著的神秘面紗,雖然,那面紗是他自己無恥的給拿下來的。
黑暗,好似一條永遠走不完的甬道一樣,給他前方的光明,卻讓他永遠只能在黑暗中向著那代表著出口的光明前行。
顧同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一點都不喜歡,打心底裡的不喜歡,就像他一點都不滿意自己的所作所為一樣。
他總結著自己這段時間自開始到現在做出來的每一件事,這才發現每一件事情,自己都是不滿意。
他不滿意沈復在自己面前指指點點,不喜歡那種被人當傻子一樣牽著轉的感覺。
他不滿意而今夾在女真人和南宋腐朽朝廷之間的這種搖擺,沈復給他出了道難題,用民族大義、高官厚祿、留名青史來誘惑著他舉兵歸宋,可是女真人的強大、提防、對漢人的看不起、鄙夷卻很現實的告訴著他,舉兵,只有死路一條。歷史上的開禧北伐都能失敗,自己手中區區一萬人不到的兵馬,能做出來什麼?就憑藉自己有著超越時代的思想?憑著低產、效率低下的黑火藥?憑著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賴以為憑藉。
他不滿意安悅兒的神秘,那種讓人由心眼裡來的隔膜,關中人的豪爽、開朗、有事說事,讓他由衷的不喜歡這樣的遮遮掩掩,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安悅兒繼續這樣下去,那麼她一定會為她這樣的神秘付出代價。
他不滿意自己的弱小。
他不滿意自己所能掌握的實力的弱小。
甚至,這一具越來越有男人氣度、越來越可以稱得上是硬漢的軀體,也不夠用。
弱小,而他,下想要的、需要的,是一種強大,一種不再受任何牽絆,任何人的指揮,任何勢力的威脅和壓迫的自由,是的,他覺得自身的自由是自己想要的一種理想和夢想,那種最為迫切的理想和夢想。
這是他想要的。
如果說有什麼事情還能讓他在這片黑暗裡面滿意,甚至笑上一笑,那可能就是迎娶芸孃的這個決定。
即使,芸孃的出身有些低下,可是自己的出身又哪裡稱得上是高貴?
即使,芸娘在這之前是‘自己’哥哥有名無實的嫂嫂,小叔子迎娶嫂子會被史家嘲笑,會被世家奚落,會被舉世大儒看不起,會讓那些綱常論者氣的破口大罵,可是那又有什麼呢?理學家的集大成者朱熹朱老夫子都可以道德敗壞到*小尼姑和自家的兒媳婦,自己出於愛,迎娶一個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年的傻女人又有什麼不可以?
至於說有人要是拿這件事情傷害到芸娘,他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最殘忍的那種死法,讓他受盡折磨而死。
顧同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強調,只要這次北上,能夠活著回來,只要自己活著,這樣的承諾,就一定會有效。
當他走完街道的黑暗,走進前方的光明的時候,這才看到,柳師師的身影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