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我不願意聽,也聽不進去,又何必再說?”沈復親和的將元寶拉到身邊坐下,談心似的說道:“這些年,雖然一直讓你在伺候我,可是在我的心裡,我卻從來都是將你當我的兄弟看待,我沈家血脈單薄,我這一輩,更是隻剩下了我一人,所以,在我的心中,我從來都是把你當兄弟看待,今天你動身之前,你我索性就結拜了,你沒有姓,日後就跟著我姓沈,你是我沈復的兄弟,沈元寶,呵呵,你看在名字多喜慶,日後啊,你就守著咱爹咱孃的墳廬好好留在成都,等哥哥在這邊建下了豐功業績,再把你接到我身邊,咱們兄弟一起享享福!”
沈復說著說著,突然就笑了,在他看來,自己做了一輩子的決定,可能只有這一次才是真的充滿意義,才是真的為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充滿了人情味。
元寶想哭,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沈復的這一番訣別致辭。
沈復讓他隨著沈姓,讓他守著父母的墳塋,那是因為,沈復已經知道自己這次要做的事情,該是多麼危險,殺頭掉腦袋喪命,在元寶看來,少爺讓自己離開,無非就是不願意自己陪著他喪命。
沈復看他如同兄弟,元寶二十幾年之中,侍奉沈復又何嘗不是如同兄弟一般的追隨他?
可是,終要離去,終要離別,元寶的心中是不捨,更是放心不下。
就像小時候兩人玩耍時一般,元寶眼角噙著淚水,傻傻的笑道:“少爺,元寶聽你的,元寶這就動身去成都,去守在老爺、老夫人的墳前,可是少爺,您也要答應元寶一件事情,您一定要好好的,今年冬天寒冷,元寶不在您身邊伺候,您記得多加幾件衣服,開春的時候,等天氣暖和了,少爺您要是還不南下,那個時候元寶就來長安接你回去,回去了,我們就在成都,好好的做生意,好不好少爺?”
“好,都聽元寶的,春天的時候,你就來長安接我,過了年,就哪裡都不用去咯!”沈復落寞的笑了笑。
“或許,或許明年春上,我就該是一副枯骨了吧!”他的心中,如此的想到。
元寶最終還是走了,帶著一絲期望,帶著慢慢的祈禱,在沈復的目送之中,出了長安,過了灞橋,就此南去。
施施然的回身進長安的時候,看著城牆之上的刀劍痕跡,沈復心想著,七日之後,這座幾朝古都,怕是又要再添上些許的傷痕呢。
沈復不後悔,不管是送走元寶還是準備做這件一點都沒有把握的壯舉,他都不後悔,該走的人走了,雖說心中有不捨,但那又如何?沈家死他一個人就夠了,再死一個元寶,那可就真的是斷後了。
這一刻,他又為自己臨時起意,將元寶收到自己沈家跟著自己姓而感到慶幸。
走在長安的大街上,沈復回想著早晨李泰匆匆之間拍桌子做決斷的那一幕,更是料定了,這次舉事,結果定然是失敗。
其實,這種直覺自打他春上在興州見到現在大宋西北軍的掌門人吳曦的時候就有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吳曦在這件事情上並不是像表面上那樣的動心。
可惜,沈復只是大宋樞密院轄下的金夷室的一個小頭領,朝堂上的事情,他看不通透,更加不清楚,吳曦回到蜀地執掌西北軍的一番爭鬥。
他只知道,憑著幾千業餘的壯漢勞力,就想拿下整個關中,那絕對是無疑於痴人說夢。
可是這個時候,作為聯絡人,沈復已經在這件事情上沒了任何的話語權。
自打吳曦將自己的心腹之將褚青派到長安的時候,他的作用就已經完了。
所以,沈復覺得自己活的可悲,明明自己花了近十年的心血,謀劃的一件大事,到了最後關頭,自己卻成了一個局外人,只能看,不能說,說了也不起作用,也不會有人聽,因為現在那群人已經快要陷入瘋狂了,褚青想著建立功績,這樣吳曦在蜀地就更加的有威信了,有了威信,吳曦可以自然而然的將整個西北軍掌控在自己手裡,而這些世家,他們只看到了舉事成功之後的巨大好處,卻忘了,往往嬌豔的花朵,常常帶著劇毒。
沈復迷茫的看著朱雀大街的行人,他開始迷茫了。
“或許自己不該這麼自私,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將這些世家騙到局中來,過不了幾日,整個長安陷入戰火的時候,死難的百姓,定然也會怨恨我吧?”
沈復想著,可是也知道,到了這個份上,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往上頂,再也不能退縮了。就算是死,他也沒了退路。
走到大唐酒莊的時候,沈復停下了腳步,他忽然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