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客。那美國人可不比咱們亞洲人,尤其是黑人,傢伙大得嚇人,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姑娘們都怕接他們,老闆就把安妮交給他們搞,她常被搞得下不了床、走不了路,身子越來越弱,從68年以後她就再沒來過月經。
我看她無依無靠任人欺凌,實在可憐,就儘可能地照顧她。年長日久,她知我不是壞人,有事也就都託給我。72年我不想在『水晶宮』再幹下去,辭職開了這家小店,臨走時她哭著把這個牌牌交給了我,說是留個紀念。“
聽到這裡,我心裡明白了七八分,於是問老者:“安妮現在何處?”老者略一遲疑:“她接客一直接到79年,後來實在接不動了,老闆就把她養在『水晶宮』的後面,其實是不想把她攢在櫃上的賣身錢還給她。”我忙問:“能讓我見見她嗎?”老者嘆口氣道:“20年了,除了我們幾個老人,她誰也不願見。”
我靈機一動,從內袋中掏出一枝老派克金筆,這是部隊發的紀念品,上面刻著“平津戰役立功紀念”,記得頒獎時是袁靜筠給首長捧的紀念品。我把金筆遞給老人說:“你把這個給她看,說一箇中國來的老人想見見她。”我把房間的電話留給老人就回去酒店了。
回到酒店,我徹夜未眠,第二天一清早,團友們都整裝準備前往下一站帕提亞,我找到領隊,告訴他我身體不適,要在曼谷休息幾天。領隊老大不高興,直到我告訴他,曼谷的費用我全部自己出,待他們從帕提亞回來再跟他們一道回廣州,他才悻悻地答應了。
我下了決心,一定要設法見到安妮!送走團友,我趕緊跑回房間,生怕錯過老人的電話。誰知剛到10點,老人竟親自來到我的房間,把那枝金筆還給我,見我眼露失望,他對我點點頭說:“她願意見你。”
我激動得心臟病都要發作了,忙問他:“什麼時候去?”他搖搖頭說:“她說她那裡不方便,她來見你,我這就去接她。”我鎮靜下來說:“我在房間裡等你們。”
我不知道見到她時會發生什麼,因此不敢在大堂裡等,但職業的敏感驅使我跑到酒店旁邊一家小電器行買了一架小採錄機和20盤錄音磁帶。我回到房間,坐立不安地等待著。
大約11點的時候,敲門聲輕輕地響起,我抑制住激動把門開啟,門口站著舊貨店老店東和一個老嫗。完全出乎我所有的想像,那花白的頭髮、佝僂的腰身和刻滿皺紋乾癟的臉,和我記憶中那個亭亭玉立、青春活潑的影子無論如何也重合不起來。
我客氣地把他們讓進屋,老店東把安妮介紹給我,並扶她在椅子上坐定後就客氣地告辭走了。
我正不知如何開口,那老嫗定定地看著我,用沙啞的嗓音平靜地說道:“你是郭國吉郭科長,我記得你,49年平津戰役紀念金筆,你那枝的編號是111號。”
我的頭轟地一下像漲大了無數倍,顫聲問她:“你真是小袁?”她點點頭:“對,袁靜筠。”兩顆淚珠從那像乾涸的枯井一樣的眼眶中流出來。接著她用沙啞的嗓音繼續說:“科長,我早就不該繼續活在這世上,但我總覺得冥冥中有人告誡我要堅持下來,把死去的大姐、林潔和施婕、小吳她們的遭遇告訴她們的家人,這才對得起她們的在天之靈,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把一切都講給你聽。”
徵得她的同意,我把她的全部敘述都錄了音,以下就是她敘述的內容。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日子:1950年10月2日,那天我和四個姐妹走向了地獄。
去響水壩洗澡是我和施婕提議的。自駐防湘西以來,全軍的女同志都集中到軍部,軍部只有響水壩一處可以供女同志洗澡,各單位輪流,差不多要一個月才能輪上一次。上次輪到我們文工團是9月初,我正好來例假,沒有洗成。這一個來月慶祝建國一週年下部隊演出忙的腳不點地,月底回到軍部,昨天剛在軍部給機關和首長彙報演出完畢。明天我們就要下139師去慰問剿匪部隊,可我們文工團洗澡排在3天以後,139師沿線部隊我去過幾次,那裡的條件不要說洗澡,連找個地方擦洗一下都困難,出發前要洗不成澡,就要至少再等一個月。
施婕跟我差不多,上次也沒洗成。她當時趕編國慶節目,沒顧上洗,我倆早就商量去139師前抽空去響水壩洗個澡。
那天吃完午飯我們就去團部找政委肖大姐,大姐聽完我們的要求面帶難色地說:“軍部為保障安全,規定各單位洗澡時嚴格控制人數,不同單位人員不得混編,以免遇事發生混亂。今天輪到後勤部472野戰醫院洗澡,他們那裡本來女同志就多,自己安排都緊張”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