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朗朗乾坤國法在上,你們給我住手!”
中篇 第二章 春日遊 下
玉藻前記得自己不知道在書院呢還是在什麼時候聽人說過這麼句話:一個人在堅持什麼的時候也會有驚人的美。現在她算是相信了,這夜郊外湖畔林邊瑛白一身白衣一手舉著火把,明明在和人爭執,可落在玉藻前眼中神情舉止都有一種能叫人著迷的魅力。
那神情簡直可以說是傲視天下,或者說——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說:“蘇臺律法嚴禁私刑,違背者以殺人論處,輕者充軍流放,重者殺無赦,三更半夜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這個村子乃是合族而居,整村有自己的祠堂和村長,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身材高大強壯,看到居然有一個外鄉人指責本村行使族規,當下咪咪眼睛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目光在男子腰上停留一下頓時露出鄙視之色。
“這個年輕人,我們小河村打從五百年前建立了祠堂起祖祖輩輩都用一樣的族規。這男人嫁了人之後紅杏出牆作了不乾不淨的事情就要浸豬籠,你外鄉人該走路走路要投宿投宿,明兒一早早點啟程,這事不是你能管的。”
聲音低沉語速緩慢,透著鄙視也透著威脅。
瑛白朗聲道:“家有家規,國也有國法,族規再大大不過王法。蘇臺律令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男子與人通姦你們將他扭送官府即可,是打是流,還是戴枷示眾自有律法規定。私刑取人性命,讓朝廷知道了你們也要給他償命。”
村長尚未開口一邊有人叫道:“放屁,送交官府,男人爬牆做老婆的夠丟臉了,還要送到官家丟幾次臉?”
“王法大如天。”
“呸——我們祖祖輩輩都這麼做,什麼王法,姑奶奶就不相信殺了一個淫蕩男人官府還叫我們坐牢。”
瑛白淡淡道:“鶴舞領主迦嵐殿下,留守蘊初殿下三令五申郡中嚴肅法紀嚴禁私刑,尤其禁止浸豬籠、挑斷手腳筋脈放流江上此類酷刑,一旦發現嚴懲不貸。半年前確實有一處村落因私刑通姦男女而被官府捉拿,流放受刑數人。”他目光凜凜:“瑛白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眼睜睜看你們動用私刑草菅人命。”
玉藻前這個時候已經站在人群中,甚至已經微笑著打聽了一下事情經過。這個時候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瑛白身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多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傢伙。而被打聽的那些人看她衣飾華貴、容貌美麗,加上彬彬有禮也就沒有敵意的配合了。如今聽瑛白慷慨陳詞忍不住大搖腦袋,心道:“這位兄弟啊,這群人要是敬畏王法他們在這兒做什麼呢。這種時候要用權勢壓,要不就用拳頭揍,說道理保不準自己的命都丟了。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你說你不報官不帶人還威脅他們什麼國法國規,被人亂棍打死丟到山裡頭誰替你喊冤”
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蜻蛉一聲大叫“主子——”
一回頭先往湖邊看,一看之下:“咦,人呢?”剛剛還聽到撕心裂肺的哭喊,還看到那男人垂死掙扎,手緊緊抓著籠子邊不放,尖銳的邊緣將面板割開,距離那麼遠都能看到血滴落在衣服上。可是,怎麼一轉眼間連人帶籠都不見了東看西看中,但聽蜻蛉吼道:“主子,人都丟下去了還不救麼?”
此時瑛白也變了臉色推開眾人往前闖,一隻手伸到懷中好像要拿什麼東西,玉藻前實在很好奇這種時候他還能用什麼法子救人,更想知道拿出來會是什麼寶貝,可是——
玉藻前離京的時候在家中精挑細選跟隨的人,選來選去還是蜻蛉最合適,她少言寡語冷靜沉著伸手好,不會嘮叨自己,更不會拿自己的風流韻事傳閒話,且忠誠可靠決不給自己惹麻煩
然而,這一天晚上玉藻前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兔子急了都咬人,蜻蛉千好萬好就是面冷心熱嫉惡如仇一點都不好。
不過總算身手的確不錯,身材高大體格健美也有足夠的威懾力,可是剛剛開場也實在太刺激了一點吧。不就是丟到水裡了麼,都還沒沉底呢,再說了人丟到水裡一時半會死不了的,這水也不深。一個大男人丟下去哪裡那麼容易死,稍微在支撐一會兒官兵就來了到時候皆大歡喜。居然被逼到暴露巡查使的身份,真是欲哭無淚。
不過現在她和蜻蛉、瑛白還有一個從水裡撈起來半死不活的男人正沿著官道往回走,唯一的一匹馬讓水裡出來的人給佔了,可憐她一夜沒睡還要來回走路。
其實那群村民都是一等一的良民啊,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倘若不是良民一定想法子做了他們三個丟山裡喂野狗。怎麼能一看到巡查使的令牌就嚇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