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猷開啟衣櫃,察看上下,盡是些衣裳被褥。至木床前,探頭望床下時,不覺一愣,遂令隨從移開床榻,又令隨從探手摸索,摸出一物,卻是一隻竹簍,約莫一尺七八寸高下,徐君猷笑道:“此是何物?”蘇公亦不解,有一隨從忽道:“小人見過此物,似是山野村民捕蛇所用。”徐君猷、蘇公一愣,蘇公拿過竹簍,掂量一下,知曉竹簍中無有蛇,又去了竹簍上的篾片,開了竹簍蓋,輕輕一嗅,果然聞得一股腥氣。探頭望去,竹簍內兀自墊有枯草棉絮。徐君猷看罷,道:“想必此便是竹葉青蛇藏身之所了。”蘇公然之。徐君猷思忖道:“如此言來,龐廣早有殺人之心,藏蛇在此,只待時機來臨。”蘇公道:“徐大人曾言,龐廣有離去之心,為何要下此毒手,謀害朱溪?”徐君猷思忖道:“如此想來,那龐廣甚是狡詐,其言不足以信。”蘇公點頭道:“他因施教異見,揚言辭去,與大人等一種假象,脫去幹系,今朱溪已死,死無對證,他便可留將下來。”徐君猷然之,道:“待他見得衙役暗中監視,便亂了方寸,遂逃之夭夭。”溫七疑道:“龐先生為何如此苦心積慮謀害朱先生?”蘇公不語,看著徐君猷,徐君猷思忖道:“定是他二人有隙,究其細節,卻要問你等了。”溫七搖頭道:“溫某不知他二人有甚怨隙。”
蘇公手執竹簍,忽見一根竹篾上刻有一小字,約莫一粒米大小,有些模糊,細細辨認,端是一個“吳”字,不覺一喜,遂指與徐君猷看,徐君猷悟道:“原來這竹簍主人姓吳,想必是龐廣自此人手中買得毒蛇。尋得此人,此案便知分曉了。”蘇公道:“看此字筆法流暢,可見此人刀功甚好,或是竹簍主人,亦或是編竹簍的篾匠。”徐君猷一愣,疑道:“篾匠?”蘇公笑道:“民間匠人多有如此者,以為標記,不足為奇。”徐君猷道:“如此言來,可在四鄉找尋吳姓篾匠,或可尋得些蛛絲馬跡。”蘇公然之。
言語間,那翻窗追擊的隨從回來稟報,只到出了竹林,不見那人蹤跡。蘇公道:“此人定是書院中人,熟悉地形,甚易逃脫。”徐君猷道:“此事還得煩勞溫先生,暗中留意則個,但有龐廣音訊,速來稟報。”溫七唯喏。徐君猷、蘇公細細檢視龐廣臥室,徐君猷見得眾多詩書,不由感嘆道:“可惜龐廣妄自讀了聖賢之書,此等人又怎能為人師表?”蘇公淡然一笑,道:“徐大人何出此言?”徐君猷笑道:“蘇大人焉能不知徐某之意?”蘇公笑而不語。徐君猷笑道:“蘇大人何故發笑?”蘇公道:“徐大人好人也。”徐君猷亦發不解,道:“蘇大人何故吹捧徐某?”蘇公嘆息一聲,欲言又止,搖頭道:“不言也罷,不言也罷。三五之門,禍由此來,還是少言為上。”徐君猷相視而笑,不再追問。
出得堂來,徐君猷道:“且往不倦堂一看。”溫七唯喏,遂頭前引路。蘇公環視廂房庭院,忽問道:“龐廣居室隔牆是何人,齊禮信,還是週中?”溫七道:“乃是週中先生。”蘇公似有所思,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心領神會,道:“周先生何在?”溫七道:“此刻端在學堂講學。”蘇公道:“可否喚周先生前來?”徐君猷介面道:“本府有些話語問他。”溫七一愣,遲疑道:“待小人去喚周先生來。”,溫七遂去喚週中。徐君猷立於廊下,思忖道:“莫非蘇大人疑心週中?”蘇公笑道:“週中與龐廣相鄰,或許聽得些異常響動。”
正當二人言語時,卻見一人入得院內,蘇公扭頭望去,原來是先生齊禮信,那齊禮信見著徐君猷,急忙上前施禮,徐君猷回禮道:“齊先生來得甚巧,本府正欲找你。”齊禮信不覺一愣,道:“不知大人尋小人有何事?”徐君猷道:“問些龐廣先生事情。”齊禮信長嘆一聲,道:“小人亦不曾想到龐先生竟是這般人。”蘇公道:“依齊先生之見,那龐先生會謀害朱先生否?”齊禮信連連搖頭,道:“小人實在不敢相信。或是他二人有甚瓜葛,我等不甚清楚。”蘇公道:“近些時日來,龐廣有何異常舉止?”齊禮通道:“他因書院瑣事與朱先生有所爭執,很是不滿,有離去之意。”蘇公道:“齊先生與龐廣共居一院,夜間可曾聞得甚響動?”齊禮信皺眉思忖道:“並無甚麼響動。”蘇公忽道:“齊先生可常熬夜?”齊禮信奇道:“蘇大人何以知曉?每夜必至亥子時分小人方才歇息。”徐君猷嘆道:“齊先生果然精力過人。”齊禮信嘆道:“我等為人師者,最憂心一樁事。”徐君猷問道:“何事?”齊禮信嘆道:“惟恐誤人子弟,故不敢有絲毫懈怠,學生之文章必細細閱之,不敢有半點馬虎;授學之時當盡我所知,又恐自身學識不足,學無止境,為師者不學,又怎生教得出好學生。”
蘇公聞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