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然鄭大人則取得財寶,沿海南下,入長江,至黃州隱居。”青荇冷笑不已,道:“可惜蘇大人所言不過是臆想猜測罷了。”蘇公卻不反駁,又道:“鄭大人在登州之時,有一個勾欄相好,喚作雲夢雪,大人曾寫得二十餘首豔詩贈他,那雲夢雪卻也是性情中人,竟兀自收藏在身,即便至京城亦未捨得拋棄。”徐君猷淡然笑道:“如此言來,這風塵女子遠比大人重情重義。”
蘇公嘆道:“朱溪不合識得青荇居士,更不該收得居士之《秋日尋禹王城懷古》。待他在京城勾欄見得《吉夢錄》,大吃一驚,二者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原來青荇居士便是已遇害的登州知府鄭浩然!此便是《吉夢錄》之玄機。朱溪若將此事公之於眾,後果如何?可想而知。”徐君猷冷笑道:“此便是你謀殺朱溪、元悟躬之意圖,惟恐暴露你真實身份。”青荇居士道:“荒謬之極!我本名龔璞之,非是甚麼鄭大人。”徐君猷冷笑一聲,道:“鄭大人言之過早矣。今黃州城中非只有元悟躬識得大人。”青荇居士一愣,冷笑道:“青荇卻想見見此人。”
徐君猷擊掌三下,廂房外張錦洲入得房來,徐君猷道:“鄭大人,且看此人是誰?”青荇居士扭頭望去,不覺一愣。張錦洲望著青荇居士,長嘆一聲,道:“鄭大人,不想你我在此相見。”青荇居士驚詫萬分,面色蒼白,苦笑道:“原來是刑部張侍郎。”張錦洲嘆道:“登州百姓只當鄭大人公正廉明,潔清自矢,卻金暮夜,卻不想鄭大人竟是這般道貌岸然,貪贓枉法。”鄭浩然哈哈大笑,笑過後悽然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此千古不變之理。那朱溪亦是道貌岸然、貪惏無饜之徒,以此敲詐於我,我若不從,他便要上京告發。”徐君猷忽醒悟道:“我等迎候蘇大人那日,朱溪曾言:不定春後朱某又將往京城。我正待詢問緣故,忽被鄭大人打斷,我亦未追問。原來朱溪此言竟是說與鄭大人聽的。”
蘇公嘆道:“元悟躬任黃州通判,竟遇見了死去的鄭大人,未免吃驚,卻未告發,想必是受了鄭大人錢財,可惜卻丟了自身性命。”鄭浩然木然道:“蘇大人神思過人,非我等可及。登州之事,大多言中,只是有一樁事情錯也。”蘇公問道:“何事?”鄭浩然嘆道:“鄭某、元大人、常興,乃是同黨合謀也。”徐君猷、蘇公、張錦洲皆驚詫不已。鄭浩然嘆道:“那常興欲私吞財寶,鄭某與元大人怎肯罷休,遂將之滅口。鄭某亦因一時貪念,使金蟬脫殼之計,私吞了財寶,逃遁至此,只道此生逍遙自在矣。不想元悟躬竟上任黃州,他見得我,自是震怒,鄭某隻得與他一半財寶。”
徐君猷憤然道:“元悟躬既得一半財寶,竟還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恁的貪得無厭。”蘇公喃喃道:“此等朝廷官吏,口稱夷齊,心懷盜蹠,欺公賣法,受納苞苴,真國之蠹蟲也。”
次日,徐君猷開堂審案臨江書院朱溪被殺一案,堂外圍觀者挨肩擦背,竟如廟會一般,因案情曲折離奇,牽涉人物甚多,一時轟動黃州城,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皆言徐君猷斷案逸事。第十卷《致命毒蠱》 第六章 赤壁懷古
又三日後,紅日高升,春暖花開,徐君猷邀副團練使蘇軾遊西北赤鼻山,又請安國寺潛德大師、臨江書院齊禮信陪遊。那赤鼻上岩石突似城壁,色呈赭紅,風景旖旎,但凡上任黃州官員或路經黃州文人騷客必遊此山。蘇公初來黃州,便聞聽說此山,早有心遊歷一番,奈何因病耽擱,此番徐君猷開口提議,蘇公欣然應諾。
出黃州城往西北,行了數里,見前方有一茶亭,徐君猷道:“且至前飲口水再行。”眾人然之。茶亭前有四張木桌,圍四五人飲茶閒聊。齊禮信上前喚茶博士上茶,徐君猷、蘇公、潛德大師分三方落座,蘇仁等隨從自另尋桌坐了。蘇公環顧四下,臨桌三個漢子正談笑甚麼。不多時,茶博士上得茶來,蘇公端碗,吹了一口熱氣,喝了一小口,放下碗來。
“原來那清城派非是徐大人之意,我等卻是誤會了。”臨桌一中年漢子嘆道。蘇公聽得分明,把眼看徐君猷,徐君猷淡然一笑。又一個黃臉漢子道:“此番還虧得張錦洲張大人。”另一黑臉漢子連連點頭,笑道:“這張大人可是我黃州人呀,他自當為我黃州父老言語。”黃臉漢子搖頭嘆道:“那臨江書院出了幾多大人?可又有幾人為我黃州百姓做些好事?”中年漢子連連點頭,道:“說的是,他等中舉當了官做了大人,哪裡還顧得父老鄉親。此番朱先生遇害,張大人出面,只因他與臨江書院朱先生乃是同窗。”那黑臉漢子嘆息道:“朱先生真是難得的好先生,可惜竟被好友害了。”那黃臉漢子淡然一笑,道:“甚麼好先生?只知收取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