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年頭,雖然汽車已經問世幾十年了,可他畢竟還沒有普及,羅得島上運輸主要靠馬車,只有機場有那麼一兩輛汽車,而義大利的汽車跟程明海後面用鋼板改造了的運輸車,外型自然相差太遠。至於戰車,這裡的人們有聽過,沒見過。
人們正感到一陣隱憂,不知這些是什麼東西,會不會破壞鎮子良好的環境,天上的飛機已經怪叫著從人們頭頂掠過,屁股一扭,一顆顆炸彈從機翼上甩了下來,很快,和平的克里蒂卡鎮變成了修羅場,五十公斤的炸彈對付戰列艦是小了點,用來炸這些白房子卻綽綽有餘。爆炸聲中,牆倒房塌,擠在一起的人們,不管是義大利士兵,還是當地百姓,炸彈落下來等待他們的只有血肉橫飛。幾架飛機在克里蒂卡鎮丟下一顆炸彈,繼續向前飛,去攻擊在克里蒂卡鎮後面的重炮團,卻有三架小飛機,幾乎貼著人們頭頂飛行,突突聲中,一條條火鞭從飛機兩側竄出,打的地面塵土飛濺。機槍掃過之處,總有那麼幾個人運氣不好,被打倒在地,有的更是攔腰被斬斷,到處是鮮血,到處是死屍,場面慘不忍睹。
從不知道空襲是什麼的百姓,在第一次切身體會下,神志徹底崩潰了,他們呼兒喚女,瘋狂地衝進家裡,搶出自己認為最需要的東西,完後狂叫著四散奔逃。至於他們手中東西,有的提了條板凳,有的拎了雙皮靴,有的端著家裡的鍋子,有的扛著一床被子,還有一位捧著本《聖經》跑的比誰都快,從打扮上看,這位對上帝如此虔誠的信徒當然不是神甫嚇破膽的百姓早沒了理性,他們只覺得自己手中的東西是最合適的,至於到底如何合適法,現在他們卻想象不出來。
程明海很滿意地看到百姓亂,義大利士兵也亂。那些義大利士兵是軍人,不是百姓,百姓可以逃到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士兵卻不成,他們頭腦中還有一根叫軍紀的弦,可天上的轟炸掃射,讓他們頭也抬不起來,正在逼近的鋼鐵怪物又讓他們膽戰心驚,一公里的距離並不遙遠,他們已經看到那面紅燦燦的旗幟:不是義大利軍隊,而是中國軍隊。又高又尖的音樂吵得他們頭痛,他們想組織起來抵抗,可亂闖的百姓將他們剛集結起來的那點可憐軍隊馬上衝散,他們想逃跑,可軍隊紀律卻又禁止這樣做。士兵們只能茫然地隨大流,別人幹什麼,他們也幹什麼,幾個士兵向戰壕跑,馬上成群計程車兵也向戰壕跑,當天上的飛機將跑在最前面計程車兵打死,有人一趴下,接二連三的,那些士兵又趴了一地。
“烏合之眾”程明海輕蔑地送義大利士兵一句成語,大喊道:“為了勝利,前進!”
槍炮手狠狠扣動扳機,面前是敵人,不是百姓,殺起來並不會讓他們覺得於心不忍。車艙內很快瀰漫著淡淡的青煙,刺鼻的硝煙味讓車內憋悶的難受,可戰士們卻彷彿很享受這種味道:勝利面前,再惡劣的環境也跟天堂一樣了。
天空掠過一道煙跡,接著又有幾道煙跡劃過天空,被機槍掃的到處尋找躲避之處的義大利士兵周圍掀起一股股的煙柱,卻沒幾個義大利士兵被炸死——手癢難忍的戰車炮手在行進中就向敵人開炮,命中率自然低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記。
幾個克里蒂卡鎮裡的百姓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到戰車前進方向,揹著大包小包行囊,迎著戰車跑了過來。程明海感覺到自己的指揮戰車駕駛員面對百姓遲疑了,將車速降了下來。幾輛海狸式與貂式戰車衝到他乘坐的指揮戰車前面,看到那些百姓同樣有些遲疑。一個個將速度放慢,看樣子,要是百姓還這麼筆直奔過來,他們甚至願意將戰車停下來。
程明海顧不得遲疑——對戰爭來說,幾分鐘足以改變一場戰爭的勝負,他的這種戰術強調的就是絕對的高速——面孔猙獰大聲吼道:“軍人容不得憐憫,絕不能猶疑!開炮,開炮!向面前一切生靈開火!開足馬力,前進!”
指揮戰車的航向機槍傳來噠噠開火聲,一對看起來是當地的老年夫婦在彈雨中頹然倒地。駕駛員回頭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程明海,卻見程明海正用殺人的眼光看著自己,渾身一激靈,掛上檔將油門推到底,戰車怒吼著從那些將死未死的百姓身上碾過,濺起的血滴在程明海面前的觀察口玻璃上流成蚯蚓狀。
同樣的一幕在美索不達米亞曾經發生過,當時程明海事後還難過了好幾天,可現在,他卻完全無視面前的一切,在他眼中,只有勝利。勝利可以證明他這個陸軍中校在戰車使用上是正確的,勝利可以讓他擺脫現在這種尷尬的處境,為了證明自己,程明海必須主宰戰爭。
炮火的黑煙籠罩了戰場,戰車在煙塵中時隱時顯,嘈雜的高音喇叭、霹靂般的炮聲震破了無數士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