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的中年男人正一溜小跑過來
衝一個二十來歲的小警察認錯,我都十一分了,您就高抬貴手讓我過去吧,我錯了。
下回我一定注意!小警察莫名其妙地望著他,用一口純正的京腔反問,您錯哪兒了?
您沒毛病吧?我糾正他的違章,小警察用手一指走過來的另一位司機,您跑過來打
什麼鑔啊?噢。您是攔我後邊兒的車呢?您一伸手,嚇出我一身冷汗,得,謝謝您
了!謝謝您了!中年人如同被大赦的死囚,忙回身跑向路邊停著的白色捷達,彷彿
晚一步就會被就地正法。
圍觀的人發出一陣鬨笑。
辛怡沒有笑。她忽然覺得。自己炒股的心態和這位司機頗有幾分相似:風聲鶴
唳、草木皆兵,已然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聽許非同的吧,他不懂技術,沒有研究
過股市,說對了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一次僥倖說對了,下一次還能說對嗎?
因此,她一次又一次地不昕;結果一次又一次賠錢,她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就說昨天吧,許非同讓她趁反彈清倉,她不肯,已經深套了百分之三十多。現在割
肉豈不是賣了一個地板價?再說,日K 線已經連收了三根小陽線,股市有一句諺語,
三個小紅兵,必有一輪強勁的反彈行情。沒想到,今天大盤指數破位下行,狂瀉近
四十個點,一舉擊破了半年線,後市進一步向淡,她可以想像出丈夫的暴怒。她的
步子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家,已經不是可以供她停泊、棲息的港灣,簡直如地獄讓
她想一想都膽戰心驚。
辛怡開啟房門的時候,許非同正靠在沙發上翻看晚報。
見了辛怡。眼皮抬也沒抬。還是扒在他身邊的貝貝噌一下跳下沙發,翹起尾巴
搖晃著,圍著她一個勁兒地轉圈兒,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對她的歸來致著歡迎辭。
貝貝是一條純種的京巴,長毛墜地,憨態可掬,這條狗還是股友老張送給她的。
剛拿回家時還不到半歲,三天不吃不喝。只是嗷嗷地叫,滿地亂跑,跑累了就躺在
櫃子底下不出來。老張說它這是想媽媽,熟了就好了。辛怡聽了不免心酸,沒想到
一條小狗還這樣有情,於是對它關愛有加,心中便拿它當了兒子對待。漸漸地,貝
貝和一家人熟了,腳前腳後跟著。一家人對它也很喜愛,特別是彤彤,每次打電話
回家,先不問父母。也要問問貝貝的情況如何,週末回家,更是和貝貝形影不離。
五香魚片、小香腸,總要給貝貝帶些零食。
乖乖!辛怡放下玻璃和從農貿市場買回來的大包小包的菜。俯下身拍拍貝貝:
給媽媽拿拖鞋來。貝貝便轉身跑到鞋架。用嘴銜出一隻拖鞋放到辛怡腳下;等銜過
第二隻拖鞋後,貝貝便圍著辛怡買回的一包包東西用鼻子嗅著,還不時仰起頭來望
一眼辛怡,那意思分明是,給我買好吃的了嗎?辛怡疼愛地捋捋貝貝的長毛,饞東
西,少不了你的!貝貝似乎聽懂了辛怡的話,便四肢一伸趴在了地下,神情專注地
望著那大包小包。辛怡從包裡抽出一盒罐頭遞給貝貝,貝貝便興奮地用兩條前腿推
著罐頭,搖晃著尾巴走了。
辛怡換好拖鞋,小心翼翼地望望丈夫。
許非同依舊雙眉緊鎖、臉色鐵青,不光是股市暴跌讓他憤怒不已,晚報四版的
一條“豆腐乾”更讓他煩躁。那是一行小四號黑體字的標題:朱丹個人油畫展今日
在中國美術館舉行。朱丹?因為四門功課不及格連學位都沒拿上,許非同在油畫界
小有名氣的時候,他還在電影院給人家畫電影廣告呢!
這剛幾年啊,居然也在美術館舉辦個人畫展了,這讓許非同實在是難以忍受!
巨大的失落感彷彿是一排排濁浪。把他拋向半空,又摔人谷底,令他窒息得喘不過
氣來。全是因為股票,如果“五。一九”行情之後,辛怡能聽他的勸告抽身股市。
能有今天嗎?許非同煩躁地在頭上抓了一把,然後把右拳伸到自己的眼前慢慢
張開,指縫間競稀稀落落沾著幾十根落髮!他想起了石羽剛才說的話
“你回來了?”辛怡主動地搭訕著,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