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讓她回去!把她趕回去!〃
〃怎麼能於那種粗野的事!〃
〃年紀輕輕的卻一副人情味十足的樣子,將來你會惹麻煩的。〃
〃多兩三個妹妹,也不必大驚小怪嘛。〃
長子豁達地笑著說:
〃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像她那樣真誠的悲傷。〃
〃令人作嘔!你就被那發瘋似的把戲給騙了?〃
顫抖的雙唇不停地上下磨擦,抽泣著往前走的小女兒,突然轉過身大聲叫嚷:
〃哥,你這個軟骨頭。我趕她走!〃
哥哥慌忙拉著妹妹的袖子,默默地指了指擔架上的遺體。
潮溼而背陰的路。
小女兒的叫嚷聲當然也傳進了初枝耳中。
初枝已想回去了。她懷著在漆黑中行走的心情,宛如被噩夢中的人們所包圍,劫持著前往遠方一般。
盲人的直覺已疲憊不堪,她絲毫不知正跟何人在一起行走,心中只清晰地看到一張死人的臉。
那冰涼的觸覺仍留在掌中,她也並不認為那是父親,她的心似乎漸漸地凍僵了。
她連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何會那樣不顧一切地去尋找父親的遺體。手掌中鮮明地留著的只是與其是愛情不如說是近乎恐怖的印象。
那是初枝的手第一次觸控死人。
〃臺階。〃
司機站下,蹲下身子從襪子上輕輕地握住初枝那不同尋常的不穩的腳,把它移到臺階上。
那裡就是太平間。位於醫院的隱蔽處,這座樹陰下的建築物裡充溢著類似殯儀館的陰森。
進入走廊的第一個房間一看,白牆四周的房間正中只有一個放置屍體的臺子。
在這裡入殮不如早點回家,因此有的人去約靈柩車,有的人去取留在病房裡的東西,芝野夫人有點難以啟齒地問:
〃就這樣離開醫院可以嗎?〃
〃付錢嗎?那事待以後再辦吧。都死了人了。〃有人這樣回答。
夫人的雙眼不知該往何處看,便垂下了頭。
〃你,呆乎乎地站在這裡幹什麼?〃
小女兒堵到初枝面前。
〃你算什麼人?〃
初枝驚訝地皺起眉頭。
〃芝野君、芝野君。〃
有人在入口處呼喊。
八
〃啊,有田。〃
長子來到走廊上。
有田難以進入室內,就在門口對芝野的遺體鞠了一躬,向芝野的兒子表示哀悼:
〃我是到研究室聽說你父親病情惡化的。往醫院打過電話,於是才知道剛才〃
〃是嗎,不過早就不抱什麼希望了。說大概是肺癌。〃
〃要不要解剖一下看看。〃
〃不用。〃
長子吃驚地抬頭望著有田。
他覺得在此無法談話,便向走廊盡頭走去。有田跟在他的後面,像是要結束談話似的說:
〃聽說主管的醫生叫加川。是我有些熟識的人。有什麼事我可以向他轉達。〃
〃哦。〃
剩下跟醫院有關的事就惟有付款了。有田大概是擔心此事,現在他深切地感受到有田的真誠親切。
太平間並排大概有五六個房間,無論哪個房間門都緊鎖著。
長子把臂肘倚在走廊的窗框上,木然地眺望著樹陰。
小女兒見有田來了,氣勢有所收斂,但仍轉過身逼問初枝:
〃你是誰?〃
初枝根本不側身,瞪著一雙大眼睛。
〃你給我回去!〃她對著初枝的耳朵吼著說:
〃你是瞎子還是啞巴、聾子?〃
充滿仇恨的肌體的火焰在燃燒。初枝真想看清對方的面目,她的眼睛不停地眨巴。
〃裝什麼傻!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闖進病房。而且,不吭一聲地上來就對爸爸亂抓亂摸,實在令人作嘔。快給我回去!聽見沒有?〃
〃爸爸是我的爸爸。〃
〃唉,太討厭了。你臉皮太厚啦!〃。
小女兒一籌莫展,她憤怒地拽住初枝的袖口。
這時,小女兒突然被人一把拽住領口,剎那間被硬拖到了走廊上。
瘋狂的力氣加上神速的動作,小女兒喉嚨被自己的衣領死死卡住,發不出聲來,兩隻胳膊在亂舞。
拖她的人是阿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