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起訴二房東的案件開完庭已是華燈初上的晚高峰,俞夏和賀明兩人走出法院,站在路邊打車。法院周邊不好停車,所以兩人都沒開車。
路上明晃晃的車燈在兩人身上閃。
“俞律師直接回家嗎?我叫車一起。”賀明側身問俞夏。
俞夏用手攏了攏耳邊被風吹亂的頭髮,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要去處理,您先回吧。”
兩人道別。俞夏往不遠處的路口走。從背後看,偏高的個子更顯得她身形單薄。依舊是長袖襯衫,西裝褲。一邊肩膀揹著大尺寸挎包,另一手拎著案件卷宗袋。南洲市秋天的晚上刮的風涼意不淺,還好她胳膊上挎著一件西裝外套,賀明心想。
俞夏等在路口,風越吹越涼。正當她在忍受涼風和折騰穿衣服之間猶豫躊躇之際,包裡的手機響了。
“俞律師,我在您對面,車牌尾號332。”打來電話的是許茂霆的司機李豪。
對面一輛暗銀色的車亮著雙閃。俞夏心知肚明不用公務車接她是為了避嫌,所以她小跑著,趕在斑馬線綠燈最後幾秒去到對面。
拉開車門、上車、關車門的動作乾脆,同時急切。
俞夏坐李豪的車,兩人從不聊天。李豪是官員司機,不善言辭或許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俞夏,尷尬的身份讓她沒有一絲興趣和許茂霆身邊的人聊天。
俞夏在晚高峰的車河裡滑行。雖然明知不可能,有一秒俞夏希望永遠不要到達目的地。
車開進了一個低調的高檔小區。
俞夏下意識看向後視鏡,疑惑的視線撞上李豪的。
為什麼不是酒店?
很快俞夏收回視線,按下不解的情緒,臉轉向車窗。精心修剪的不同種類花木在眼前閃過,又駛進曲折迂迴的地下停車場。
李豪按下門鈴就對俞夏點頭致意離開了。站在門口,俞夏一路跟來,後背一層薄汗。
叮,門自動開了。
俞夏推門走進。一雙全新的女士棉麻拖鞋擺在地上。
她換好鞋往裡走。這是一套大面積的平層,客廳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南洲市的萬家燈火。
“吃了嗎,過來吃飯。”
俞夏順著聲音望過去,許茂霆站在寬大客廳盡頭的餐廳燈光,招呼她。
俞夏走過去,順路把挎包放在沙發角落,卷宗袋在地板上靠著沙發側面。
簡單的四菜一湯。俞夏快速掃了一眼,等許茂霆落座後,她在他對面坐下。
“今天工作日,就讓阿姨簡單做了點。”
“沒事,我都行。”俞夏極力扯出一個在目前這個詭異場景下合適的笑容。
接下來的時間,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俞夏彷彿置身一個奇怪的夢境。家居溫馨的燈光、餐桌上溫潤美味的菜、餐桌對面解開一顆襯衫紐扣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臂的男人,都像舞臺劇一樣不真實。
夢境被用餐完畢後許茂霆的一句話打破:“洗手間在客廳過去右手邊,裡面有浴缸也有淋浴,換洗衣服已經放好。”
俞夏繫好真絲睡袍腰間的帶子,頂著吹到只剩微微潮氣的長髮往客廳走。
許茂霆已經洗完澡,穿著和俞夏同款的睡袍坐在沙發上。手裡捏著一迭檔案,裝檔案的牛皮紙卷宗袋丟在茶几上。
“我看看你的工作檔案,不介意吧。”
那迭是賀明案件的材料,賀明的身份證影印件在裡面。偶爾響幾下紙張翻動的聲音,俞夏的額角一跳一跳。
不該在那天晚上當著賀明的面對許茂霆撒謊。導致現在,明明是正常的案件委託,倒像是要被許茂霆審出什麼了不得的端倪來。
許茂霆大概知道俞夏踏踏實實做律師,一年的案子和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他從未過問過她的工作。
今晚,俞夏坐在他對面,眼下淡淡烏青,臉頰沒什麼肉。小口吃飯,細嚼慢嚥,嘴唇沒什麼血色。
許茂霆快速在另一個衛生間洗好澡,坐在客廳。淅淅瀝瀝的洗澡水聲裡是那具他非常熟悉的身體,但是除了身體之外,他好像對她沒有其餘的瞭解。兩人一開始便已經約定好的固定期限,既然關係註定結束,何必橫生枝節。
但是,可能是今晚的每一道菜都合許茂霆口味。所謂“飽暖思淫慾”,愜意適宜的心情飄在半空,給多餘的思緒騰出了空間。所以,他伸手將沙發一側地上的卷宗袋拉了過去。
他在其中一頁停留了一會,然後將資料